他的目光落在她的面容上,她汗湿的头发粘在脸上,抹的那一层黄粉已经被汗水冲得不太均匀,看起来像是满脸灰尘,却也能依稀让人看见底下细致光滑的肌肤。
他眸色微暗,“……或者不小心,将你的外衣弄破了呢?”
郭文莺不由自主地咬住下唇,回头看着他,勉强说:“恕我愚钝,不知道陈大人在说什么?”她说着顿了一下,“陈大人,你无冤无仇的,何必跟我过不去。”
陈赞轻哼,“你是没惹着我,不过看你不顺眼罢了。一个女人抛头露面,假扮男人,居然还要上场打球,便是赢了你都觉丢人。”
郭文莺暗道,她说怎么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找她麻烦,原来还是因为她是女人闹的。但这与他有屁的关系?
她也不理他,拨马就往外走。这会儿有两三匹马从他们身边越过,又一轮进攻与回防开始。
徐强大喊:“董槐,快点回防啊!”
路唯新拍马过来,笑道:“陈赞,你不会还威逼利诱我家英英不许赢球吧,你看你脸色这么难看,要是输不起干脆就别打了。”
陈赞转头对他高声笑道:“怎么会,我是看她球技这么高超,想约她私下切磋切磋。”
他转头看她,刻意压低的声音,只有她一人听见:“怎么?你想好没有,是等我揭穿你的身份吗?”
郭文莺勒着胭脂白缰绳的手不自觉地收紧,缰绳在她的手掌上勒出深深一条泛白痕迹。
陈赞的目光挑衅地看着她,手中的球杆斜斜指着地面。
就在这时,站在球场一边的封敬亭突然对发令官示意。
场上众人正不知为什么要停下,却见封敬亭朝着郭文莺勾勾手指。
郭文莺怔了怔,她被他这样当狗似得叫了许多年,对那手势太熟悉了。虽不乐意,还是纵马奔向他。
在太阳底下一场球赛打到现在,她胸口急剧起伏,汗如雨下。她毕竟是个女子,体力比不得男人,已经十分疲惫。
早已换好红色击鞠服的封敬亭叫人牵过月夜青棕,飞身上马,说:“换人。”
郭文莺顿时愕然。
封敬亭看也不看她,只瞥了紧张看着这边的路唯新一眼,声音冷淡:“就你这体质,还敢逞强。”
郭文莺默然无语,仰头看着坐在马上的他,将手中的球杖递给他。
在阳光下,他的面容在逆光里看不清晰,只剩得一双眼睛熠熠如星。她听到他的声音,不轻不重滑过她的耳畔:“你和陈赞是怎么回事,你最好给我个交代。”
郭文莺被噎了一下,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难道还看出她和陈赞暧昧了不成?
月夜青棕已经急不可耐,冲进了击鞠场。
封敬亭一上场,局势自然大变。原本胶着的比分瞬间拉开,陈赞怎么能挡得住他,就算挡得住也不敢真的下手去挡,刚才对付郭文莺的那股狠劲荡然无存了。没几下便被封敬亭打得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月夜青棕虽是匹母马,却彪悍无比,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在场上冲突,弥漫的烟尘之中,只见一袭红衣的封敬亭挥杆,进球传球潇洒利落,纵横驰骋间不留半点情面。
王勋苦笑着与陈赞商量说:“皇上气势太盛了,无论如何也要先截下他一球,先挫一挫他的锐气,我们这边才有机会。”
陈赞点头,两人一左一右夹攻,招呼其余三人赶上,企图阻截住封敬亭的来势。
封敬亭被五人同时围住,依然无动于衷,只回头看了一眼路唯新以示呼应,球杆微动,马球被他精准地自五匹马乱踏的二十只脚之间拨出,直奔向路唯新。
“抢球啊!”陈赞大吼,正要追击,却见封敬亭翻身而下,只用一只脚尖勾住马蹬,身子如燕子般轻轻巧巧探出,手中球杖一挥,不偏不倚截下了陈赞挥到半途的球杖,顺势一带,陈赞的球杖反而一转,将球转向了前方。
球被带离了方向,王勋的马头堪堪擦过,直飞向前方正在纵马飞奔的封敬亭。
封敬亭控马灵活,应变飞快,居然在千钧一发之际挥杆停球,将那一个球送进了球门之中。
皇上亲自进球,场上立刻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就连两位公主都站起来盯着球场看,大长公主笑道:“皇上今天真是好兴致,这球打得也出彩。”
长平公主微微一笑,却也没说什么,她今日明显心思没在这里,也不知在想什么。
场上人都下马休息,把马匹丢在场上。月夜青棕精力充沛,凶巴巴地到处挑衅其他马,搞得众马都只敢龟缩在一角,众人都是大笑,连刚刚输球的都忘记郁闷了。
郭文莺这次球赛上大出风头,不少人都围过来与她详谈说笑。
路怀东道:“文莺,你打得着实不错。”
“文莺确实厉害。”楚唐也笑道。
路唯新却好像是在夸他,一张脸笑得极为灿烂,“文莺,以后每天早上你跟我沿着黄曲河跑一圈,保准你一年后打遍京都无敌手!怎么样?咱俩也组个球队吧。”
郭文莺还没开口,不知何时封敬亭从后面绕过来,平淡地说:“她没空。”
原本热闹的气氛,被他一句话弄得顿时冷了下来,众人都恭恭敬敬行礼,“拜见皇上。”
封敬亭拉着郭文莺走了,只有路怀东还在那里试图想挽回气氛:“哈哈哈,就算文莺再怎么厉害,也还是比不上皇帝陛下……”
可惜没人理他。
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