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二天是正月初九, 分家的日子。
照说不该是初九这种日子,过年讲究的是团圆,分家不吉利,马县令的判决书上也只是要求正月内解决此事,就是考虑到习俗的问题。
可陆家父子急呐,越州知府已遣人来催后续的香榧,据说还跟臻品斋的掌柜谈上了, 要知道陆放舟的香榧最初就是卖给臻品斋的,臻品斋主店在越州城内,人家的根基可比陆家要深厚得多, 要是这块肥肉被他们叼走了,陆家这回可损失惨重了,陪去一半家产不说,东西也没要到。
故而他们火急火燎通知陆放舟赶紧来分家, 还随意择了个单数的日子。
分家需要陆氏全族各分支说得上话的人都来,中见人可从中择, 也可另请,陆氏父子为图方便就直接从族里挑了,左右陆老爷在族里一人说了算惯了,不觉得这群人能敢在这件事上兴风作浪。
代书人倒是请了个外人, 还是县衙内的主薄,那天马县令判的时候,主薄有悄悄为陆家父子说过好话。陆老爷遂觉得主薄还是不错的,记得他们逢年过节给的情。
当然这一切都是个套, 臻品斋是溇琰做的手脚,留了越州知府的人喝了会茶而已,主薄和马县令本就是沆瀣一气的,马县令唱了黑脸,主薄总得唱个白脸,陆氏族人就更不用说了,陆老爷平时的鄙视和嫌弃他们都记在心上呢,大年三十拜寿让他们走偏门的事他们也记着呢。
现在县老爷判陆家重新分家,作为中见人,明着不能给你动手脚,暗着还不行吗?这几块山头,到底哪处更好,哪处划到你的手里,对方手里那处就得你说了算的暗门他们还不懂吗?
陆放舟是聪明人,陆氏族人为什么会给他暗示他也是清楚的,拜寿那天他都见着了,他酌情收了些,也没全收。
陆家老爷做事没有情分,陆氏族人也一样,可见这一族的人都不是好货色,断不能照单全收,不然过段时间他们就会以此为依仗,向你来要好处了。
分原属周家那部分山头时,有些周家旧人出来旁观了,不少是周家茶园告老辞工的那些老师傅,陆放舟有意发展茶园,这些老师傅必不可少,他之前的形象不好,老师傅们对他也不太喜欢。
这一回分家产他有意重新刷一下老师傅的好感度,故而在分这部分的时候格外下功夫,事前就已经做了准备,把周家之前的家产名录一一列清楚,分的时候一分一亩都没让,饶你无论是谁都不让。
这部分分得陆氏族人气得要死,要知道陆家老爷是不讲情分,可原配周氏是个心善之人,他们但凡有什么难处,求求她便能解决。
一开始这群人是感激的,久而久之就生了邪念,觉得周氏这边有便宜可占,便用各种名录占去了不少原属周氏的田地山头。
这会陆放舟这么一分,弄得这群人直骂刚才就不该给那白眼狼一般的小子暗示。
陆放舟无视这群人的骂,他今日原本不是针对他们的,只是想原原本本要回属于他母亲的东西,不想这群人自己撞上来了,那就不能怪他了。
到了太阳下山的时候,各处山头怎么分全部划清,主薄代笔写了阄书,上头并未写上香榧炒制配方一物。
陆老爷偷偷看了陆放舟一眼,见陆放舟没有提起的意思,便也默不作声。
陆行舟比陆老爷更急,见陆放舟不提,也没等主薄把阄书念完,就先把自己的名给签上了。
陆放舟看得心底暗笑,把阄书仔细看了一遍确定无误之后也签了字,并连同香榧炒制方法一同给了陆老爷。
陆老爷忙的接过,陆行舟焦急的垫着脚看,炒制用的香榧他一早就备下了,新鲜香榧摘下堆放可长可短,保证香榧上的白毛只有薄薄一层便可以。故而就算此时并不是香榧成熟收获的季节,香榧依旧是可以炒制出来的。
顺利的话,今天一晚上都能炒出来,明天就可以送去越州知府。
陆放舟开心的揣着阄书回去了,一路上脚步欢快,以前走这些山道的时候,地不是他的,现在全是他的了,踩着特别踏实,部分不好走的路段,他已经在构思如何修葺的方案了。
别的不说,孙阁老和二妞将来肯定经常往返于这条山道,路不好,轿夫一个颠簸,一老一小就要受罪了。
行至半途,在当初头一回往返县城时歇脚的大石头上,陆放舟看到了早已等候多时的溇琰。
大石头背阴,残雪依旧皑皑,溇琰今日身着一玄色布衫,长发高束,面如冠玉,黑与白分明,水墨画一般,甚是好看,正逢山风骤起,发丝随风而动,宛如误落凡间的神祇,下一秒便会飘然而去。
看得陆放舟不禁喊出声:“别走。”
溇琰回神,奇怪看陆放舟。
陆放舟当即窘得无地自容,怎么就脱口而出了呢!蠢到家了/(tot)/~~只好结结巴巴的解释:“我、我、我,刚看到一只、只肥硕的野兔,对,野兔。”
陆放舟说着还像模像样的指了指山上。
溇琰顺着陆放舟指的看了眼,然后笑摇头,也没点破陆放舟这个蹩脚的解释,只从随身的厚布包裹里取出一食盒,招呼陆放舟:“别想什么野兔了,先过来吃些垫垫肚。”
陆放舟这才想起自己今天除了早饭就没再吃过东西,干着活不觉得饿,刚下兴奋时也不觉着,这会溇琰一提起,他就感觉到了,真的是!好饿。
陆放舟飞似坐到溇琰身边,溇琰已经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