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那揪心般的苦痛都会让昏迷的夜朗不自觉地蹙眉,负伤累累的身体,早没有了躲开的力气,却也被掐得一阵收缩,心,仿佛都抽搐了起来。
渐渐地,加诸在身上的痛楚越来越少,夜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即将再次昏迷的前兆,不过,无论是哪一样,他都不在乎了。
一声惊叹,仿佛是来自遥远的天边,又像是响起在耳边,夜朗连自己是否清醒都无法确定,只是本能地朝着声音的来源处望去,一张布满同情的脸蛋近近地出现在他的眼前。几乎用光了剩下的全部力气,夜朗才认出那人居然是夜贤。
啧啧地发出同情感慨的人,一边内疚地述说“早知道就不该离开”的悔意,一边伸手,不顾夜朗满身的狼狈与血迹,打算扶起他。
哪知道不分轻重的夜贤再一次触及了夜朗的伤口,痛得夜朗一声闷哼,差点再次昏厥。不过,撕裂般的疼痛却让夜朗的意识瞬间清晰,望到了夜贤眼中一闪而过的嘲视,紧紧蹙起的眉目再次加深,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来不及整理脑海里闪现过的觉悟,黑暗呼啸着朝夜朗压过来,湛蓝的天空失去了色彩,只余下一大片的暗色,漆黑不见五指。
当浑身是血的夜朗被人抬回房间的时候,雪鸽的心像是沉如了海底,冰冷一片,不过是一个时辰未见,怎么就受了这么重的伤?雪宸偏偏不在这里。
相比雪鸽的震惊,阿武的表情就镇静多了,他熟练地将软被覆盖在床榻上,吩咐将夜朗送回来的人小心轻柔地将他搬到床上,趁着那些人搬夜朗的间隙,他跑去打了一盆温水,然后再找出了各类去淤血的疗伤药膏,依次摆在床榻的凳子边上。
雪鸽看他熟练得不能再熟练的动作,眼显怀疑,不过,眼下还不是追究的时候,疗伤包扎之术,她多少跟雪宸学习过,倒不至于帮倒忙。
阿武将动作尽可能地放缓慢、也尽可能地轻柔,但褪尽夜朗染血衣衫的时候,还是弄痛了夜朗。不过让他意外的是,自家的少爷没有像以前一样破口大骂,而是咬紧牙关,连呻吟的声音都不曾泄露,他只有从夜朗忽然紧缩的眉目之间来判定是否弄疼了他。
雪鸽注意到了阿武眼中的诧色,知道大概是夜朗的隐忍不发引起了他的惊讶,心下也说不上的苦涩。跟夜朗接触的时间不算长,但对这个男人还是有个大致的了解,如果不是身上的伤严重,他怎么会忘记了还扮演着的角色?现在的夜朗只怕已经顾不上自己的伪装,全心全意地跟痛楚作着斗争。
“天啦!”阿武仔细检查夜朗身上伤口的时候,才赫然发现夜朗的后脑肿得老高,血迹顺着不断侵湿软枕,那一大片的红,触目惊心。
雪鸽也同时看到了那伤口,怪不得夜朗昏沉地像是失去了意识,头上竟然有这么严重的伤。已经在不觉中将夜朗视为亲人的雪鸽隐藏在袖中的手渐渐握了起来,眼眸中透出肃杀:夜贤,夜公子是你带出去的,你怎么也摆脱不了嫌疑吧?
“雪鸽,你守着少爷,我去找福伯。”阿武看出那个伤口不是他能力范围可以包扎的,当机立断地站起来往外走。
“嗯。”雪鸽点点头,据她所知,福伯会医术。
换了一盆干净的温热水,雪鸽小心翼翼地揩去夜朗残留在额头上的汗珠,刚刚换上的衣衫,有些地方已经渗透了血丝,红一点一点浸染白色,看上去像是飘落在雪地里的腊梅,朵朵都是惨烈的悲壮。
雪鸽心中明白那些还只是表面上的伤口,夜朗的身上到处是棍棒夹击的青紫痕迹,有些地方明显是用手掐出来的。棍棒在肌肤上留下的痕迹可以看见,可是里面呢?造成的内伤该如何缓和?
这一刻,雪鸽后悔不迭,自己为什么不去像雪宸一样修习医术呢?要是那样的话,就不用眼睁睁地坐在这里干着急了。
阿武刚跑出院落,就遇到了匆忙往回赶的阿文,一身都是脏兮兮的阿文连脸上都是黑色灰色交错的狼狈,他身后拦住了急忙赶路的阿武,问道:“少爷呢?”
“少爷,少爷被打成重伤,我……”阿武虽然不喜欢自家的少爷,但毕竟是陪伴多年的主子,一想到他满身惊心血迹的样子,就哽咽起来。
阿文有些不耐烦,这个阿武傻傻呆呆的,就知道感情用事,真不知道哭能解决什么问题:“别哭了,少爷被打成重伤,你不在旁边照顾,跑出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