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首叹息,廉君缓缓收回目光。
若是由尘能放开,也算好事一件,执念再深,若无因果缘分,也终是寻不见那心心系念之人。
他说三年,该醒一醒,可是他自己,却执迷了上百年。
如果可以有个了结,廉君真心希望,由尘莫要再卷进前尘是非之中。
至于自己……
廉君露出一抹苦笑,执念本就置于心间,又何来剔不剔除?莫不是要挫骨扬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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崦嵫城内,华灯初上。
顽劣童儿手执烟火,穿梭在人群之中,欢喜嬉笑。耳边还有各式各样的叫卖声,冰糖葫芦、馄饨、元宵……不绝于耳,偶尔城头还会绽放瑰丽的烟花。
总之,雪停的第一个夜晚,崦嵫城笼罩在一派祥和之气中,温馨热闹,融化百样冰雪。
“原来这就是人间,真是好生热闹。”
两抹皆是绝色的人影,缓缓行在人群之中,偶尔有些玩耍在人群中的小童儿撞到两人身前,皆是引来一片稚嫩的吵闹之声。
“小狗子,快来看!这位哥哥好漂亮!”梳着两个发髻的小男孩只及由尘膝盖,却硬生生扯着他的袖子,好似生怕他忽然跑了。
“哪里?哪里?”人群中又挤出一个稚嫩的小男孩,大眼睛眨巴眨巴,十分可爱,他一眼瞧见由尘身边的清乾仙君,忽然一把扯住他,大声朝着由尘身前的小男孩道,“小宝,这个哥哥也好看!像神仙!”
由尘眼皮一跳,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身前的小宝歪着头,仔细看向由尘帽檐下的容颜,随后愣了一下,纠结着眉头说:“哥哥好看是好看,可是都不笑笑。”想了想,弯弯眼睛露出小巧的白牙,“但是,还是像神仙!”
小狗子也凑过来扯住由尘看,同样愣了一下,而后与小宝对视一眼,忽然拿着手中的烟火跑开了,嘴里还唱着自编的童谣:“好看哥哥是神仙,神仙哥哥在人间,今年大雪兆丰年,来年枕着馒头睡……”
由尘揉揉额角,这酒肆有一个顽劣童儿不够,一出门就碰见了一双。
他斜眼看去,只见清乾仙君正一脸沉思地望着两个孩子的背影,神色有些怔愣,像是在琢磨什么。
“觉得童儿新奇?”他淡淡问道,清乾仙君是灵云所成,自是没有稚童之年,又久居南岳山,人情世故定是颇为不懂,现下看着两个童儿出神,多是觉得稀奇。
清乾仙君回头看向由尘,轻笑道:“我是在想,由尘小时候,也是这等模样?”
微微一愣,由尘撇开头看向别处,清乾仙君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便也默了下来。
片刻,由尘抬头看向天际绽落的烟火,淡金色的眸子痴茫道:“我小时……很顽劣……”因此,他才那么护着小苗。
因为,小苗和那时候的他太相像,连嗜酒的毛病也一模一样。
不然,他何来千杯不醉。而如今,偏偏想要醉一回时,却还要依赖“惊魂”。
彷如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朝庆幸,今朝悲戚,有醒便有醉。
“那为何如今,变得如此清漠?”清乾仙君觉得,那两个童儿确实可爱,不过,现在的由尘,他也甚是喜欢,只是,略微让人有些心疼。
侧眸看着清乾仙君,由尘字句清晰地说:“濮落能保证,今后不会有丝毫改变?”
不待清乾仙君回答,他又道:“只要活着,遇见的事愈多,改变就愈深。”
清乾仙君注视着那双淡金色的眸子,轻声问:“就彷如,我现在这般?”
半晌沉默,两人心思各异,有人看着面前的风景,而有人则回忆起曾经的风景。
清乾仙君见由尘有一丝迷茫的神色,却仍旧淡淡然然,恍惚忆起了什么,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笑道:“这人间的闹市,可是我第一次来,由尘莫要发呆发了去。”
微微回过神来,由尘看了他一眼,神情恢复清冷:“人间又名凡间,诸多烦恼之事纠缠心间,有什么好看的。”
清乾仙君侧首看着他,嘴角的弧度垂下几分:“那你为何,又要待在这里数百年?”
由尘一愣,微微垂眸,默了片刻,很轻地吐出两个字:“等人。”
“何人?”没有片刻迟疑,清乾仙君淡淡追问,微透着咄咄逼人之气。
侧过头,由尘静默地看着来来去去的人群,每张平凡的脸上都是笑逐颜开,温馨柔和。然而,这些人间的快乐,只是和他擦肩而过,偶尔停留也是匆匆过客。
天边有烟花绽开,星火如飞雪垂落。
由尘,终是没有给清乾仙君答案。
因为,那是由尘最为珍贵的秘密,即使,很多人都已知晓。
“有尝过人间的食物么?”抬头看向身边同样静默的清乾仙君,由尘淡漠问道,不知是有意转移话题,还是无意看到了不远处,正香气四溢的馄饨铺。
清乾仙君紧紧注视那双淡金色的眼眸,阳光的颜色,却毫无温度,冰凉得宛如腊月的湖水,清澈见底,沉淀了他所不知道的幽幽往事。
只是,他不愿深究,即使当初从南极仙翁口中,得知那些只言片语时,他也不愿问得太多,更不想亲自质问面前这个人。
清乾仙君总觉得,面前这个人,总有一天会敞开心扉,无关前尘往事。
因此,他并不在意,只是偶尔会忍不住。
就像方才那样,他想试一试,如果他问,他会不会说。
不过,他似乎太高看自己了。
清乾仙君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