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他昨晚还救过我……我真是睡迷糊了,现在才想起还有这码子事。他不是被打得很惨麽?怎麽立刻又神采奕奕站到这里?仔细看了看他,才发现他脸上和脖子上都有些瘀伤,虽然不明显,但是看得出很严重,身上那些看不到的地方可想而知了。难怪他今天脸色那麽差,看来是强撑著来看我们的。
看到我的反应,他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从身後拿出一个塑料盒放到我们面前说:“你们昨晚有人受了伤,我拿了点抗生素过来,你们兴许用得到。”
见没人领情,他又说:“我知道你们不喜欢我,我也没办法。但我绝对不会害你们,请你们相信。你们被他们抓回来,这是我无能为力的事情。我没法放你们走,至少会尽力让你们好过一些。至少,和他们比起来,我们都是同胞。”
昨天他站在我门口,委委屈屈的模样一度让我以为他是个内心极其柔弱的人,但他刚才这番话让我知道自己错了。这个人脾气很好,但并非我想的那样软弱无用。回想那时他拽著那两个士兵不依不饶,这家夥骨子里的倔强没几个人比得上。
“你知道他们接下来要把我们怎麽办吗?”我平静地问他,觉得这个问题也比较现实,“昨晚出现那种情况,应该是出了什麽事吧?”
阿龙脸色忽然变得很奇怪,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沈默片刻後他迟疑著开口:“我告诉你们,你们可得有心理准备。”
“天上都会有外星人冒出来了,你觉得还会有什麽东西吓得到我们?”黄发哼了一声。
阿龙习惯性地咬起嘴唇,摇了摇头道:“我真不知该怎麽说,据图尤研究总部最新的结果说,图尤人能使人类男性致孕,而且几率是他们本族的500。”
黄发怒气冲冲地啐了一声,朝阿龙翻个白眼。我对阿龙说:“现在我们没有心思来听笑话,也不需要这个来缓解心情。”
原以为阿龙会笑的,在我们表示对他的善意不甚领情之後。可是他的表情显然可用著急来形容,面色也沈了下来。
他没在开玩笑?我质询的目光径自看著他,然後非常泄气地发现,他投向我的回应看不到一丝戏谑。
“已经有人……被发现怀孕了。”他说得很简单,有正常智商的人都懂他的意思──因为有了事实在眼前,图尤人的研究部才会这样下结论。
人类历史几千年,由新石器时代便开始主宰社会的男人,有幸在这一刻深深体会到这样的一种深入骨髓的悲哀。当强健的躯体对这世界再无用处,得以生存下来的理由竟是拥有致孕的能力,这是怎样的荒诞和羞耻。男人曾经在女人面前引以为傲的一切优势荡然无存,却是一个女人才拥有的能力让我们得以侥幸逃过大难。
我看著阿龙忧心忡忡的模样,深知这让我们躲得一时的缘由恐怕会将我们推向更深的黑暗。极有可能我们就成了图尤人的生育工具,像蜂巢中的蜂後一般,产卵成为活著唯一的理由。
室内良久的静默里弥漫开的是绝望的气息。各人的小算盘打得飞快,在这事实面前很容易预测前景,因此每个人都面如死灰。
“不要!我不要给怪物生小怪物!”首先发出尖叫的是那对双胞胎中的一个,眼中泪水涟涟,颤抖著声线喊著。其实,男人生孩子这件事本身就够恐怖了,更何况就如同他所说,孕育的还是异类生命体。
我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异形从寄主胸口爆出的场景,浑身一阵寒毛直竖,觉得胃里发酸。
阿龙又想说些什麽,想是受不了我们这麽压抑的气氛想来安慰几句。门口探进来的一个墨绿脑袋冷冰冰地吆喝了一声,阿龙无奈,只得离开。临出门前他回身说了一句:“你们多保重,能在这场战争中幸存下来已经是老天的眷顾,千万别想不开。我会尽量帮你们的。”
我想我们家应该只剩我一个了。爆炸声想起的时候我看了父亲最後一眼,虽然满含恐惧,但他给我的是一个极力显露坚强的表情。我记得他当时朝我点头了,意思不言而喻。
如今我站在这里,虽不能说毫发无伤至少安然无恙,或许真的是死去的人凝聚的希望,拼成了我们这些活著的人。
天空还是阴沈沈的,潮湿又阴冷的风还在不停透过窗缝吹进来。
我觉得阿龙最後的话对我们来说算得上醍醐灌顶。面对外星人入侵这麽个旷世之灾,能活下来就是乐透特等奖般的运气,还有什麽好抱怨的。
其他人想法和我差不多,於是在他走後,也没有出现暴动、自杀、内讧这样的极端事件。所有人一下子都安静下来,开始了或许是这一个月来最为远离浮躁的一次思考。
我也在其中之列。
思考著在这越来越无法预知的起伏人生中,随波逐流的我们应该怎麽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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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短了点,我没节操,发文长短不一,只能说尽可能每天平均一点,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