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璎珞不在,花红柳绿的后宫处处都是黄泉路,李承祚被自己这个不吉利的认知恶心到了,依然无处去放荡不羁,憋闷的愣了一会儿神儿,觉得只有自己如此憋屈一点儿都不公平,因此他破天荒头一遭地拐弯儿去了军机处,准备跟自己的臣子们商量商量,他们如果不能给契丹人添点儿堵心的话,他就要亲自给自己的臣子们添点儿堵心。
这自己杀人放火,就要别人逼、良、为、娼、的倒霉皇帝,终于给自己找到了一条舒缓心情的好道路,行走之间健步如飞,等他绕过回廊,穿过只有一人宽窄的宫墙下的小巷,等不及通传,一甩手就直眉楞眼的闯进了那军机处相连的三间瓦房时,一抬头他就后悔了。
军机处陈设简陋,早已不在最高位的阳光穿透这偏殿破败的窗,实在显得有几分勉强,仗不打了,军机处显然不复昔日繁忙,时辰已经晚了些,原本候在这里的军机大臣们已经走得萧索零落,偌大的三间连屋,只有一个人尚在案边俯首写着什么。
李承祚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那伏案而书的人影,后悔的情绪还来不及让他产生“夺门而逃”的想法,就凭空又生出了些春光旖旎的遐想。光与影暗淡了视线,黯淡了年华,他却总是能在最不经意的失落里,遇上最静好的他。
这么多年过去,那惊鸿一瞥的余温竟然犹在,哪怕在阴暗的角落竟然也能生出春暖之中才有的,漫天桃花。
第26章
李承祚每每见到军机处这一亩三分地儿都要嫌他那早已仙去的皇帝老子抠门儿, 偌大皇宫, 敞亮宫室不少,偏就军机处这三间破瓦房像是后娘养的。
此时屋内昏暗, 只有蒋溪竹近前的桌案边得日光眷顾, 隐约能透进来一些吝啬的微光,明中愈明,暗处愈暗,熹微光芒中的人影显得越发傲然挺拔。
李承祚在门口看了一刻, 没出声儿,还没想好说什么, 倒是原本奋笔疾书的蒋溪竹听到门口有人走动之声, 有几分茫然和疑惑地抬起了头。
两人视线撞了个正着, 双双露出一种被撞破心事的尴尬, 不约而同地别开了眼。
蒋溪竹在原地呆坐了一会儿, 后知后觉的想起了“君臣之礼”这么一档子化解尴尬的万能之事, 忙起身迎上来:“臣不知皇上驾到, 有失远迎, 皇上恕罪。”
他说完就要跪拜,还没来得及下跪, 就被李承祚眼疾手快地拦住了。
此处没有旁人,李承祚怎么舍得真让他跪来跪去, 伸手就架住了蒋溪竹的手臂,力道也绝不是虚让时候那轻轻一搭,而是真心实意的一个“免礼”。
李承祚好些时日没有如此近距离地见过他的丞相了, 此时抓到了人,顿时有几分不想松手,就这么失神一样地盯着蒋溪竹看了好一会儿,看得蒋溪竹觉得不妥,想要轻轻抽回手臂的时候,才像是被他的动作突然惊醒了一样,装腔作势地补了一句早已用行动表达完了的废话:“爱卿免礼。”
蒋溪竹:“……”
李承祚脸皮堪比城墙,反正他是皇帝,也没有人会说他做错了什么,更何况他在蒋溪竹面前丢过的脸,早就可以重新谱出《凤凰楼》里八百个龙套,更加没有什么尴尬之色。
他收回手,装模作样地点点头,吊儿郎当地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儿,仿佛关心政务的模样,终于在蒋溪竹方才奋笔疾书的案前停下了:“爱卿在忙什么?其他人呢?一个两个的擅离职守,乌纱帽嫌沉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