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轻嗣微微发怒,声音愈发低沉:“你以为你那点功夫已练到家了吗?”
郝伍少想也不想地反问道:“那你又如何?”
韩轻嗣怔了怔,被他戳中痛处,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郝伍少握着剑走到他身旁与他并肩而立,低声道:“总之,我也是个只有半条命的人了,无论如何我都要陪你,你赶不走我的。”
韩轻嗣望着他的侧脸沉默良久,只觉一阵心痛与失落——他已不是那个能轻轻松松为郝伍少遮风挡雨的韩轻嗣了,而郝伍少也不是那个娇生惯养需要他保护的小少爷了。
那么,他对郝伍少而言,当真还有别的价值么?那个人口口声声说的爱不过是个虚无缥缈的东西,今日爱了这个,明日又会爱上那个。
他对郝伍少,实在没有信任可言。而对自己,却已然失去了自信的资本。
韩轻嗣漠然道:“你过去,被添乱。”
郝伍少苦笑道:“这时候你还生我气?”
韩轻嗣轻哼了一声。
白虎使见了韩轻嗣后已有退意——他并不知道韩轻嗣此时内功被封。他曾与这名少年交过手,知道他高深的武学造诣与坚强的意志。他不想在此地折损太多弟子,他此次带出来七名星主与数百名弟子,星宿宫此时也不能再折损更多星主了。
然而血仇压肩,又有数百双眼睛看着,无论如何也不能说退就退。
毕星主见宫主犹豫不决,与他附耳说了几句,为他分析大局,劝他改日想好了对策再来——毕竟攻下少林乃长远之策,不可急在一两日。白虎使正愁没有台阶下,如此一来正和了心意,遂向七名星主使了眼色,令他们带着手下弟子撤离,这才向韩轻嗣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等着罢。”
眼见星宿宫弟子离开,少林僧人也不敢追击,一时数十双眼睛都注目到韩轻嗣与郝伍少两人身上。
方丈慧悟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韩轻嗣,转过身平和地向众僧道:“都回去罢。”
众僧虽是满心好奇与惊诧,却也知不该多问,随着几名长老走回寺中打扫残局,唯独走在队伍最末的净痴又深深地看了韩轻嗣数眼,这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慧悟走上前,竟是什么也没问,只是道:“净嗔,你若无事,也回禅房罢。”
韩轻嗣恭敬而疏离地立在原地:“我尚有几句话要与故人说,一会儿便回去。”
慧悟微微颌首,饱览世俗的双眼淡然地看向郝伍少,微微一笑:“原来是这位施主。你每日入我少林,是看佛还是看僧?”
郝伍少一脸尴尬,不由向韩轻嗣身后退了一步。
慧悟会心一笑,合掌道:“阿弥陀佛,贫僧就不打扰施主与净嗔了。”
郝伍少连忙摆手:“大师慢走,大师慢走。”
慧悟走后,郝伍少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一群眼光贼精的老秃瓢!”
韩轻嗣转过身淡淡地看着他,并不开口。
郝伍少抿了抿嘴,讨好地上前握住他的胳膊直晃,一边又因为牵动了自己的伤口而龇牙咧嘴:“轻嗣,你来救我,便说明你心中还有我。你别气了,千万别剃成秃瓢!你要是还生我气,就把我剃成秃瓢罢,莫跟你自己过不去。”
韩轻嗣深深地看着他,似要将他的容颜用力刻入眼底。
郝伍少见他不说话,又心慌了起来,伸手环住他的腰,似乎是怕他跑了:“轻嗣……你腰细了。”
韩轻嗣并不挣扎,缓缓抬起手,以指腹摸去他脸上的血迹:“……你也瘦了。”
郝伍少受宠若惊,死死地盯着他停顿在自己脸上的手,忽而狂喜地踮起脚搂住他的脖子抱了上去:“轻嗣!”
韩轻嗣轻轻叹出一口气,亦伸手搂住了他的腰,却是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愿不愿和我隐居。”
郝伍少愣了愣,上身微微后仰,迷茫地看着他:“什么?”
韩轻嗣垂下眼,脸上虽淡淡的没什么神情,睫毛却细微地颤动着:“我没有武功,你……不再健康,我们隐居。”
郝伍少弯起眼笑了:“少爷何曾健康过?至于你的武功……我从来是不在乎的,我还担心你耽于武学而忽略了我。至于隐居……我这人其实十分自私,哥哥姐姐们待我虽是极好,我的一片心思却总是拴在你身上,只要能时时看的到你,我什么都不在乎了。”
韩轻嗣微微颌首,凑上前在他额角处落下一枚轻吻,承诺般念了一句早在十几年前他就在韩诩之的房中看到过的话:“门隔流水,十年无桥。”
第二十三章
两人温存了一阵,韩轻嗣在郝伍少耳边轻声道:“你先回夔城去等我,以后不要再来少林。”
他松开郝伍少,转身向少林寺中走去。
郝伍少怔了怔,忙追上去拉住他的手,紧张兮兮地说:“你、你还回去?”
韩轻嗣点点头,想了想似乎不愿多作解释。
郝伍少却不愿放手:“是不是为了洗髓经?”
韩轻嗣不答。
郝伍少信心满满地摩拳擦掌:“我帮你!”
韩轻嗣哂笑一下,复又正色,缓缓摇头:“不,你回去。”
郝伍少不满道:“为什么?”
韩轻嗣叹了口气,将他的手轻轻掰开:“我自有我的理由,你听我的,以后不要再来找我。回夔城去,星宿宫的人随时会再攻来。”
郝伍少双眉拧在了一起,正待发作,又堪堪忍了下去:“……你……要多久?”
韩轻嗣垂下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