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首辅说这话,是指责本王不但好杀戮,而且背诺咯?”萧鸾冷声问道。
“臣可没有如此说!王爷非要这样想,臣也无法!”
“神不知鬼不觉,妄想私受二十万两,还将自己撇得忧国忧民,首辅真是……好脸皮。”萧鸾说着,忽而冷笑一声,“户部侍郎呢?”
又有一人走出两步,列众而出:“臣乃户部侍郎王恩。”
他的声音颤得着实厉害,手哆哆嗦嗦地取出一本账本:“这是户部账本,记着五年前国库收支……庆熙十七年春,三月,支六十万为北兵军饷;四月,北兵破敌,劫掠五十万两,补给国库,随即赈青洲难民……”
萧鸾的声音随即响起:“想必这其中十万,是林首辅是为国库收利息了。”
有太监拿了萧鸾手中的契纸与户部账本,呈给萧竞。
帝王拿了那纸,垂睫看着,神色沉沉,喜怒不明。
林豫之是杀是贬,林氏是兴是灭,全在萧竞一念之间。
萧鸾长身立在殿中央,静候裁决。
他这次未将林豫之逼向死角,而将抉择权都推给兄长,因为他知道,兄长只是恶其势大。
若是他真掀起所有老底,逼得林豫之不得不死,林氏不得不诛,不知兄长会是什么表情?
高座之上的帝王终于抬起头:“朕相信林爱卿为国为民,这二十万两,想必是误会。但念林爱卿为国为民,兢兢业业几十载,如今疾病缠身,提出辞呈,朕于情于理,合该应允。朕就赐扬州私宅一栋,爱卿养老去吧。”
林豫之在下头抖着双唇,也看不出是喜是忧,只磕了响头“谢陛□恤,陛下万岁万万岁。”
“至于冬衣之事,想必跟爱卿无甚联系,将楚岫押至大理寺狱,三司会审吧。”
楚岫瘫坐在地上,有羽林军上前,拉起他拖将下去。
萧竞摆摆手,正要退朝,苏淮岸骤然站出,朗声道:“臣有本要奏!”
“说。”
“外王征战在外,不经内阁批驳,请示上意,下放军饷,反而与重臣私下结契,岂非大缪?!”苏淮岸说到这里,狠狠瞪视萧鸾一眼,“首辅知罪请辞,难道身为王爷,便可无视国法,不加惩戒么?!”
皇帝高高在上,沉默不语。
“苏大人嘴皮子一碰,自然轻松。”萧鸾原本懒得理他,但见兄长沉默,便自己开了口,“军情十万火急,内阁又推诿扯皮,等军饷批下来,将士都饿死了。”
苏淮岸尖刻地回道:“王爷,您是在批驳先帝,还是在影射陛下?”
他闻言却没有回答,而是向上方看去。
帝王的脸庞隐没在冕旒中,十分威严,千般冷漠。
萧鸾一时便倦了,也懒得争:“你要如何?”
“这一字并肩摄政王的封号本朝尚并无先例——”
萧鸾扯掉腰间坠挂的象征身份的鱼袋,毫不在意地举手一扔,偏偏不偏不倚地砸在苏淮岸脸上,打断他的话:“废话真多。”
☆、西街
那鱼袋里装的是黄金鱼符,份量颇重,这一下砸去,就将手无缚鸡之力的御史中丞砸得眼冒金星。
鱼袋从对方脸上缓缓滑落,苏淮岸虽眼冒金星,却下意识一把捞住那鱼袋,紧紧捏在手心。
然后终于缓过神来:“这鱼符乃是陛下所赐,王爷此举实在藐视——”
萧鸾毫无客气地打断:“封王印玺,我回头拿来。现在,你给我闭嘴。”
苏淮岸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当真闭上了嘴。
上位的帝王倒开了口:“六弟,你实在胡闹。苏爱卿,还不把鱼袋还给殿下。”
苏淮岸脸上愈发精彩,冷着一张脸,慢慢挪过去,然后一把将那鱼袋拍在萧鸾怀中。
帝王的声音又遥遥传来:“摄政王留下,散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