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安虽然不明就里,但也跟着过去了。
到了大殿之上,只见那阎王爷坐在正中公案上,头上戴着冕旒,身上着宽袍大袖,白面黑须,于十分庄严中又带有几分和蔼气象。
众鬼上前一一报上自己的姓名、籍贯,而后由判官从众多的册子之中抽出他们的那份,念出其生平。阎王爷依罪判决,有的被投入地狱之中,有的进了畜生道,还有的再世为人。
到了刘子安,判官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关于他的册子,只得依例询问。
“姓甚名谁?”
“刘子安。”
“在阳间犯过何等罪过?”
“不知道。”
“这话倒可笑,岂有不知道自己犯过什么事的?”
“我自认所做之事皆为无罪,有罪之事从来不做。但阳间有阳间的法律,阴间有阴间的律例。阳间的法律,小子曾读过两遍,并未做过有违国法之事。至于阴间的律例,小子不曾到过阴间,也不知道如何趋避,只好凭着良心去做。但觉无损于人,也就听他去了。所以您问我有什么罪过,我也不知道。”
“阴律大抵与阳律相当,其比阳律加密之处,大概佛经上已经三令五申了。”
“若按佛家的戒律,那小子大概已经罪该万死了。”
“倒也不见得。我且问你,犯过杀律吗?”
“犯过。既非和尚,自然茹荤。既为旅者,行走世间,难免碰上些虫虫蚁蚁的,一脚踩下去,不知杀害了多少生灵,实在罪过。”
阎王颌首。
“这倒也怨不得你。”判官道,“可曾犯过盗律?”
“犯过。一生罪业,唯偷盗最轻。然而登山摘果,涉水采莲,物品虽小,但天地万物各自有主,不可谓非盗。”
“犯过淫律吗?”
刘子安这下迟疑了,隔了半晌,道:“犯过。然而发乎于情,止乎于理。”
判官又问了一些问题,刘子安一一对答。每问一事,刘子安皆答曰“犯过”。
正在这时,一个鬼差慌慌张张跑了进来,伏在判官耳侧低语。判官神色一变,瞥了刘子安一眼,走到座上去跟阎王爷窃窃私语起来。
片刻,阎王爷问道:“你是个生魂?”
“是。”
“生魂怎么跑到这阴曹地府里来了?”
“不知。”刘子安答道。
阎王爷沉吟了片刻,回顾后面说了两句话。
只见座旁走下一个人,身着白衣白帽,走至刘子安面前说:“请你起来。”
刘子安抬头一看,发现这竟然还是个熟人。
“白轩?!”刘子安叫道。
白轩猛地看见他的脸也是一愣,示意他噤声,而后把他拉到了大殿的角落里。
“你怎么在这儿?”刘子安问道,“你没投胎吗?”
“我本就是这里的鬼差,先前到阳间去的那一遭是放假,抽空过去耍耍。”白轩道,“本来我是该病死的,没想到遇到了神农氏的人,这一来二去便没死成。然而归期已定,时候到了不得不死......倒是弄了一出闹剧,让你们受惊了。”
“可是......如果白画师不是偏要画那地狱变相图的话,你不是也死不了吗?”刘子安对白画师还是没有什么好印象。
“这倒怪不得他,那本是通知我回地府的鬼差,奈何我二人八字太过相似,几次勾错了魂......”白轩叹了口气道,“话说回来,我父亲他怎样了?先前看他阳寿将尽,但左等右等也不见他来地府报道,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他啊,去给你报仇了。”刘子安道,“杀了不少人,最后还连累我丧了命。”
他心里把一切错都归在了白画师身上,心道:“若不是那白画师偏要复仇,练什么雕心,阿雪也不会跟她的情郎不得团聚。自己跟先生也不会大老远的跑到大漠中来寻找翡翠宫,更不会进那什么鬼劳什密境。这样说来,自己也就不会死了。”
“你丧命了?对了,你这是什么情况?”白轩问道,“宝禾先生呢?”
刘子安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真相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白轩。
白轩听后,沉吟了片刻,道:“如此说来,你应该已经死透了,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身上有什么法宝,护你灵魂周全。”
刘子安想了想,没感觉自己最近捡到了什么宝啊......
“不管怎么样,既是生魂那便还有救,回头努力修炼,早日练出个实体来便是了。”白轩道。
“那我怎么回去啊?”刘子安问道,“原路返回?”
“地狱哪有回头路?”白轩叹道,“你要出去只有两条路,一是投胎......”
“我自然不能去投胎!”刘子安道。
笑话,如果去投胎了,那他还是刘子安吗?
“还有一条路,我却不方便跟你说......除非你发个毒誓。”
“你这家伙事情真多。发什么毒誓?”
“比如,你可以发誓:假如你刘子安泄露半句,使人怀疑是我白无常告知你秘密所在,则要被五雷轰顶,闪电劈,情根断,在地狱受尽最惨酷的刑罚,永世不得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