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里掏出了一份申请书,上面字迹飞扬秀劲,连章都盖好了,只空着下面一栏“监护人签字”。霍杨对他这办事效率感到很不快,捏着笔,半天落不下去,“你过两天……再搬吧。”
“再过两周要期中考试。”叶朗替他托着申请书下面的本子,语气体贴又狡猾,“哥,你要觉得不合适,我就接着回家。”
“……”霍杨终于落了笔,“闭嘴吧,别扎你哥的心。”
他感到非常不是滋味。站在叶朗的房门前,看他来来去去,有条不紊地收拾东西,第二天一早就拉着一个大箱子走了。
下班后得知要加班,办公室里哀鸿遍野,霍杨第一反应是得赶紧回去给小崽子做饭,都准备去敲高总监的门了,起身到一半,他忽然记起来,叶朗现在应该在学校里吧?
鬼使神差的,也不知道是不死心还是怎样,霍杨给家里座机打了个电话,听着听筒里的拨号声冷清地响了好多遍。
自然是没人接的。
他挂断了电话,过了一会,用力掐了掐眉心的穴位,突然也不想回家了。
那么大,那么空荡,还黑咕隆咚的大鬼屋。他还不如去跟着煤老板设计师去睡澡堂子。
霍杨这几天简直住在了办公室里。而叶朗那边也是没事硬找、没习硬学,一天到晚连轴转,就是不离开课桌。他中午睡觉都趴在教室里,戴上耳塞,默默无视教室里三三两两的交谈。
国际部的住校生极有个性,二十人的小教室,白天像个网吧,晚上像个酒馆。叶朗正襟危坐地身处其间,像个误入妖精洞的老唐僧。
白天他全神贯注的时候,还没感觉怎么样,等晚上回了他独享的宿舍里,洗漱完毕,关上大灯的刹那,叶朗忽然有些坐不住。
宿舍昏暗,他的床头亮着一盏鹅黄的圆灯,窗外寂静得连风掀叶浪的声音都没有。叶朗拿出手机,看到了联系人里的“哥哥”。
那头像是他偷拍的一张睡颜,霍杨陪考,躺在床上听他讲小王子的故事的那天晚上。他歪在枕头上,低垂着眼帘,看起来温柔极了,好看极了。
叶朗就这么看到手机自动黑屏。他竭力深呼吸了几次,还是感觉喘不过气来,胸腔里窒息一样,又沉又重。思念像无数把雪亮的刀枪,在他心上乱戳乱刺。
他觉得这事说出很丢人,居然能看一张照片看三个小时。最后他简直使了自宫的毅力,才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强迫自己闭上眼。
他本以为是第一个晚上这么难熬,结果后来发现,这真的只是个开始。
第三个晚上,叶朗像头焦虑的困兽,在房间里不停走来走去,整个人快要被心头一把忽冷忽热的火给烧穿。
想现在就打电话给霍杨,想见到他,想把他狠狠推在车门上,像那天晚上一样疯狂吻他,不管他怎么挣扎都不松手……可是不行。
叶朗关了手机,把电池掏出来,和手机各自藏进衣橱最深处,然后勉强稳下心神,拉开书桌的椅子。
他不知道自己就这么错过了霍杨打来的电话。
这几天,叶朗拼命用各种东西塞满自己的生活。学习时就几个小时不抬头,快要走神之际,就粗暴地拖回自己稍稍飘离书本的心神,这么一天下来,经常是筋疲力竭。而他的休息,也是高强度的不容许分心的运动,每天活跃在篮球场排球场羽毛球场,打到大汗淋漓,回宿舍倒头睡一觉,爬起来再学习。
同班同学把他引诱进了打游戏的坑,叶朗发现这玩意很考验智商和操作,打起来的时候别的什么都不用想,就义无反顾地跳进坑,把自己活埋了。
于是a班的最后一个学霸也沦陷了,叶朗不打球不学习的时候,就挂着耳机抱着电脑,几个人围一桌,沸反盈天。
一般这样的一整天过去,叶朗到了晚上,睡觉都昏迷似的。霍杨的确不在白天来搅扰他的心绪了,而是出现在梦里,各种离奇荒唐的梦,能让他大汗淋漓地醒来。
第一个星期,叶朗在周五下午打电话说他这周先不回去了,要准备考试。霍杨沉默了好久,才轻轻“哦”了一声。
他可能是累了,声音有点气不足,懒洋洋的,像有一只胖胖软软的猫团在你肚子上的那种感觉。叶朗不自在地换了一下坐姿,“你一个人……注意休息,不要老吃垃圾食品,多喝水。”
“管不着。”霍杨打了个哈欠,“明天我给你送点吃的么?水果?”
学校超市里什么都有。叶朗还是说:“那明天下午吧,五六点的时候。你到了……到了校门口,给我打电话。”
等到第二天下午的时候,教室里几个寂寞难耐的住校生又开始联机打游戏。叶朗强迫自己不去看闪动着的手机屏幕,屏幕上的人物飞奔,轰鸣着开火,在镜头晃动和火花四溅里精准又凶狠地扫射着……等叶朗再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屠杀完了这片战场,杀得四下里死寂无人。
手机上静静显示着八个未接来电。
几秒后,一条新短信出现:“东西放门卫了,你去拿吧。我先走了。”
四大盒水果,全部都是洗净切块的,叶朗喜欢吃芒果,有整一大盒里全是方方正正的芒果和红心火龙果。还有好几瓶鲜榨果汁,上面贴着霍杨写的便签纸,说他买了个食品真空保鲜机,这几瓶果汁都抽成真空了,好几天以后还能喝。
袋子里还有很多零食,他把东西都带回宿舍,谁也不给,晚上偷偷地独自享用。他一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