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怡乐呵呵地说道:“哈哈,我昨个儿给师父送衣服来的时候,他说你这个徒弟八成是你拐来的。”
“……他怎么能这么说呢?!”柳琉除了用这句话反驳,无话可以辩解。毕竟,以前的卢友章是不肯拜他为师的,而现在的卢友章是被他坑着喊了这么久的“师父”的。
“师兄,你别和我急呐。这孩子性子挺可爱的,又那么喜欢你,其实这样子养着也不错啊。”
可这娃娃是有主的人啊。你以为是野猫野狗,想养就养啊。
三人正在堂上说话,屋子外头的大门就被人推开了。走在前头的是给柳琉去买桂花糕的卢友章,今天下着毛毛细雨,他整个人都淋湿了。他身后跟了一个带着白色纱帽的女孩,正是那随着柳琉记号赶到小留院的药奴。她背着个破包袱,衣服上都沾着水珠。她怕走脱了前头两个赶路的人,连夜赶了几天的路。
“师父,我碰见药奴了。真巧。”
药奴随着卢友章望着堂里走,瞧见除了柳琉之外另有两个人坐着,也不敢除了纱帽。小怡见来者是个女孩子,放下手中的衣服针线,热情地迎了过去。“有客临门,总不能怠慢啊。”小怡双手接过药奴肩上的包袱,却又被药奴被抢了回去。
“小怡,你让药奴自己动手吧。她不习惯别人的触碰。”柳琉看着那白色纱帽中一双烈火熊熊的眼睛,吓得半死。这要是药奴发疯了,对小怡动手了,可就不好了。“药奴你先去休息一下吧,你得快点去准备友章的解药了,他已经有三天没有服药了。”
药奴点头,柳琉不放心叫小怡把人往后院带,便指使宁扬带药奴去后院的客房。宁扬上次在千金镇与药奴见过面,所以知道柳琉的心思。
等人走后,柳琉就跳到小怡身边,在她耳边和她碎碎念叨:“这个女孩子不好惹的,你千万小心着点,万事得多提防着她。”
“怎么了?”
“这人性子阴晴不定,我与她只是因为友章的毒而相识。而且并不是我与她有协定,她才肯帮助我的,只是之前有个小子在她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之后,她才答应救我徒弟的。所以我们的关系并非朋友。”
一边端着热腾腾的桂花糕的卢友章有点闷闷不乐。因为柳琉说了一些他不想听到的话。卢友章很疑惑,明明之前在山里,他,柳琉,还有药奴,生活在一起很快乐,很融洽。虽然药奴总是淡淡的,半点也不愿意搭理人,但却是个面冷心热的好人。为什么现在师父却说出这么绝情的话呢?
他手中的糕点还是暖和的。今早从被窝里起来的柳琉一直闹着要吃桂花糕,原本柳琉是打算叫无颜做的。但是无颜瞅着死皮赖脸的柳琉和乖巧的卢友章实在觉得碍眼,便痛下狠心拒绝了柳琉的乞求。卢友章这才被差使着去小庙街的小摊子上买了一盒桂花糕。
离开的时候,卢友章还担心会买不到这桂花糕。他不想看见柳琉不高兴的样子。可这会儿,他觉得柳琉讨厌极了。为什么,我把桂花糕买了,你却不再用对着师公的那副期许眼神看着我了?为什么你和那个女人那么亲近,却把我扔在一边?
那天,柳琉就顾着叮嘱小怡,却没有发现卢友章不乐的神色。等他把注意力转到卢友章身上的时候,那家伙已经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没过几天,柳琉打算趁着药奴没把卢友章治好,先把徒弟给收了。他找无颜选了个黄道吉日,就开始敲锣打鼓地到处去请人来喝喜酒。小留院与无颜相熟的人差不多都来了。
这些人卢友章大都不认识,不过之前和柳琉上街的时候也见过几个。
拜师那天一大早,宣嬷嬷领着一大帮婆子过来帮忙。她一进门就塞了卢友章一篮子的蔬菜。“小子,你师公还没起来了么?”
无颜从屏风后转了出来,靠着那座雕花云月山的屏风。“早起了。”他瞅了一眼拿着菜篮子的卢友章,“把篮子放下,去把你师父给叫起来。”
卢友章低下头,往侧门走了。跟着宣嬷嬷来的那帮婆子也各自吵吵嚷嚷地往后院灶房生火做饭去了。
“今天我让老李头准备了一只烧猪,等会儿酬神用。午时酬神,晚上大伙来吃饭的时候,行拜师礼。”
无颜看上去懒懒的,对这事似乎提不起劲儿来。“其实用不着这么大张旗鼓的。”
“啧啧,你这幅样子真是怪了。你徒弟收徒弟,你倒是不开心了。”
无颜确实不大喜欢柳琉这次挑的这个孩子。每到柳琉陪着他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时候,那少年身上总是阴沉沉的。柳琉说是因为他这个徒弟现在缺了个心眼的缘故,可是无颜心里总是不大舒服。而且,这卢友章总会叫他想起十六年前的那个男人-----留燕侯,柳齐盛。卢友章的样貌,除了没有柳齐盛那双如海般深邃的碧绿色眼珠之外,与留燕侯相差无几。
留燕侯是一个身前辉煌,身后凄凉的人。那个嚣张的男人临死之前还是在火中嘲讽这一切,无视着帝王至高无上的威严,企图用稚儿的死亡来痛击那九五之尊疲累不堪的心。
但是……除了柳琉和柳璃之外,留燕侯应该再没有其他的孩子了啊。
无颜不想把这件事情当做巧合,事关柳琉,他无论如何都要知根知底,确保柳琉安全无虞。于是无颜当天就派了人去把卢友章的底细给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