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你来送?春芳呢?”
“这会儿底下来了个难缠的客人,春芳过去了,妈妈让我把伶公子的衣服送上来。”
春蕊满脸嫌弃地接过衣服,好生扑棱了一番,似乎这衣物多有不洁,“妈妈真是,公子的衣物怎么什么人的手都能经。”
阿七没理会春蕊的话,直接走开了。
这长春院,最低等的除了一些接待乞丐穷酸人的末等男妓外,就数阿七这类龟-奴了。他们是鸨母花钱买来干苦力活的,哪些小倌儿要是存了心想逃跑,鸨母通常就吩咐他们这些龟-奴把人捉来,狠狠折辱一番;平常的时候就在这馆子里上上下下跑腿干活。别说鸨母看不上这种低廉的人,这馆子里的男妓和丫鬟也不跟他们这种人多言语的。
出门后,阿七狠狠地啐了一口,什么东西,不就是个丫鬟嘛,她家公子也不过是个被男人玩弄的货色。
“伶公子,这些龟奴看着就脏兮兮的,真是脏了公子的衣服了。”
花伶睨了他一眼,带着无端的冷意,嘴里说着,“把衣服搁下,你先出去。”
“伶公子,一会儿就要出场了,奴婢继续伺候您梳妆打扮吧。”
“出去。”语带冷意。
春蕊只得轻轻带上门,走了出去。
屋内的男人眼神透着浓重的恨意,夹杂着些许若有似无的哀伤,这两种情绪融合在一张脸上,偏又是张祸国殃民的脸蛋,实在是美极。
在梳妆台的抽屉里侧摸到了一块玉佩,指腹轻抚搓揉,极尽爱抚珍惜之意。这玉通体青碧色,不含一点杂色,难得的上品,上面刻着“安”字。旁人若看到此景,必然是浓墨重彩感慨下美人配美玉,然后轻道一句:不知又是哪位多情的床上客赠予的。
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撩开垂肩的黑发,轻轻往下拉扯衣领,露出脖颈处一道细长的疤痕,这疤痕印在这光洁如玉的肌肤上更是醒目。放下手里的玉佩,抚摸上这处瑕疵,眼神里的哀婉凄绝更甚。
雨势浩大,瓢泼大雨从上而至,冲刷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安府上下,尸横遍地,地面上全是一片血水,那安老爷和他的夫人也躺在雨里,惨不忍视。
安府后院,一个中年的男子跟一个少年拉扯着。
“少爷,我求你了,你快走吧。”
白衣少年清癯的脸上,印着冲天的恨,“我不走,我爹娘都在这里!”
“少爷,你是安家唯一的香火了,你要是有事,我去这黄泉路上怎么跟老爷和夫人交代啊。”说着重重跪下,拿起藏于袖中用以防身的匕首,搁在脖颈处,渗出丝丝血痕,“安叔求你了,快走吧。”
那少年也以同样方式回报他,匕首也在他纤美的脖颈处印出血迹,“安叔,不、要、逼、我。”
中年男子似乎用尽了一生力气,冲着那少年吼道,“你难道真想看着安家绝后吗,老爷和夫人为什么在抄家之时第一时间冲上去,他们一心为了少爷,他们想着拖延住官兵,你好有时间逃脱,你真是枉负了老爷夫人的心。”
少年丢下匕首,“哐当”一声,凶器落地,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雨水侵袭,他的脸上全是痛苦,哀绝。
“走吧,少爷,求你了,快走吧。”
那少年似乎意识到什么,抓住中年男子的手,“安叔,你跟我一起走。”
中年男子却拂开了抓着他衣袖的手,目光是看透浮华的洞然,声音低沉,“安叔年纪大了,走不动了,一把老骨头也活够了……少爷,你可要好好保重啊……安叔这就去下面服侍老爷夫人……”
语毕,拿起手里的匕首,瞬间抹脖自尽了,快得让人都没片刻的眨眼功夫。
“不——”
夜色里无情的雨,像一张巨大的帘幕,盖住了安府里血腥的恶臭。
记忆戛然而止,当年的那个少年谁会知道,如今沦落于长春院,成了人人愿掷千金博伊人一笑的当红头牌,安容自己更是没有想到。
把玉佩放回原处,拢拉起衣领,拿起铜镜前的胭脂片放在两瓣唇之间,轻轻抿嘴,一会儿子唇色更加美艳,换上鸨母准备的大红袖服,里面只着了白色的xiè_yī。收拾完这一切,安容脸上的狠戾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摄人心魄的妩媚。
“伶公子,妈妈叫我来催你了。”门外响起的是春蕊的声音。
“知道了。”清冷如斯。
缓缓走到门口,打开门,春蕊看直了眼,饶是天天跟伶公子呆在一块,这般的容貌再配上大红的华服,更是炫彩夺目,一登台必定吸引全场的来客。
哼,衣公子我看你拿什么跟我们家公子比。春蕊心里暗暗思忖,不禁为伶公子接下来的上场感到心潮澎湃。
一步一台阶,从二楼缓步走下楼梯,那花魁大赛的擂台搭在一楼宴客大厅,现在已是坐满了宾客,台上表演的人正是凤衣公子,他正在抱着琵琶,神情惨兮的弹唱《春闺怨》,众人方才还沉浸在他楚楚可怜的小模样下,这下子看见了花伶公子,目光自然都跟随花伶公子了,哪里还留有余地看旁人。
台上的凤衣明显不快活,但无奈,硬着头皮弹完这一曲,匆匆收尾,后面错了好几个尾音。花伶小贱人,你真是我的克星,心里怒火中烧。
鸨母梅姨一脸谄笑,扭着浑圆的屁-股,一步一步地走上台。
“今天我梅姨呢,特别的高兴。”眼神对着第一排座的一位身份不凡的尊客,“我们的梁大公子,今儿个特来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