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归老人没那么绝,没让林德胜身败名裂,还说林德胜没有被逐出师门——潜台词就是,林德胜一定做过什么会令他身败名裂的事,而且本来应该被逐出师门,可是由于某种目的,臧归老人没有这样做。
林惊风对林德胜的态度本来就很奇怪,外人根本不知道他们是师兄弟,从没人怀疑到林惊风的头上,如果不是那一日在下属们递上来的消息上看到臧归老人的名字,他也不会想起还有过那一日在船上的谈话,也不会怀疑到林惊风的头上。
林惊风算是明白了,却笑起来,一拂长袍的下摆,拿着酒壶站起来,走到案前,提起酒壶翻了只酒杯给洛痕倒了杯酒。“果然不愧是洛痕,心思够缜密。”
“比不过林楼主,精心算计,几乎欺骗了整个武林。谁也不知道是你杀的人。”洛痕看着眼前那倒满了的酒液,却没有伸手去端。
外面的雪花密密地落下来,周遭寂静,似乎能够听见雪片落地的声音,有些沉沉地。
林惊风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还附庸风雅地吟了半句诗:“五月天山雪……”
只可惜现在已经是寒冬腊月了。
“说起来,林某这点计谋在洛痕庄主的眼中肯定是不够看的,庄主跟陆苍茫玩的这可是一手好戏啊。”林惊风掌握着全江湖消息最全面的惊风楼,从蛛丝马迹里就能看出这天下最大的两个邪派在搞什么幺蛾子。两大魔头之间默契得让人心惊,都利用这一场血腥的屠杀来达到自己清除潜在威胁的目的。
人命,在洛痕和陆苍茫的眼中轻飘飘好像鹅毛。
不过都是武林人士的那点心计而已,只不过他跟陆苍茫玩儿得有些大而已。
洛痕看到林惊风端起了酒喝了一口,才道:“既然惊风楼是卖消息的,那本座也买个消息。现在五湖庄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还以为你不关心那个人的死活呢。”林惊风终于等到了这句话,不过他却故意岔开了话题,说自己杀林德胜的事情,“林德胜死了,五湖庄就接近分崩离析了。说起来,我杀死林德胜的时候,有三个人在场,不过他们都没看到我。季不寒在,林雪藏也在,陆苍茫更在。陆苍茫和林雪藏都以为是对方杀的,季不寒却在这两人中间无法确定凶手,没人怀疑到我的头上。我是替我师父清理师门的。他背师弃道,偷走了天晋之诀的上部,我只是代替臧归老人将这天晋之诀拿回来而已。”
“天晋”这个词太敏感了,洛痕刚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知道整个武林的人修习武功都是为了达到天晋的境界,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够成仙成神,长生不老,武破虚空,只可惜——传说中就只有一个天才修炼了一部天才的功法到达了天晋之境,而且只是个传说。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存在,到现在也只是个谜团。
可是天晋也许不存在,天晋之诀却是真正存在的,而且上部就握在臧归老人的手中。
洛痕还记得,天诀说——嫁衣天诀是江湖上唯一一本能够修炼到“天晋”这个境界的功法。现在又冒出来一个“天晋之诀”,这倒是奇了。
他忽然想到一个有些让自己避讳的想法,说道:“嫁衣天诀跟天晋之诀之间有什么关系?”
林惊风笑看了他一眼,“江湖武功出玄霄,玄霄武功出天晋。天晋既是断妄剑诀,也是嫁衣天诀,还是邪央大法,更是医毒之术……不过那些都是天晋的下部,他们拿到的都是残卷,只有下部,每人的理解不一样,领悟出来的心法就不一样。这些心法都出自天晋,可都不是天晋。这个江湖,大家都在追求武学的极致,天晋的魅力是不可抵挡的。林德胜,偷走了天晋的上部,五湖庄有今天的下场也是情理之中。”
说到底,都是为了一部虚无缥缈的功法。
季不寒、天诀、陆苍茫还有原来的林雪藏,修炼的都是天晋,或者说天晋残卷。
洛痕的手伸出来,掌心还带着清冷的梅花香味。他端了酒,感受着指腹的温暖,然后将那酒一饮而尽。“之前我问的事呢?”
“说林雪藏吗?”林惊风给他倒酒,“现在五湖庄是林常当家,林雪藏的日子看上去是很难过,不过我倒是不相信的。”
天冷,喝热酒,倒是很好的享受。
洛痕没有再说话了。
林惊风也不想再说什么。
两个人坐在楼上,你一杯,我一杯,对饮至壶空杯尽。
洛痕起身,回头看了一眼那小火炉,外面的雪依旧很大。
林惊风目送他离开。
其实洛痕来本来是要说很多事的,可是在听了林惊风的那些话之后他觉得没必要说了。
说到底他还是要去见天诀一面的。
有的事情,一味逃避不是什么办法。
他一步一步走下楼梯,雪积得厚了,洛痕踩上去却不见半个脚印,轻功已臻化境。
他下来,看到断鸿还站在那儿,一时觉得复杂。
“断鸿,你先回去吧,本座还要去拜访一位故人。”
断鸿的肩上头上全堆着雪,殷落痕走上前去很自然地帮他拂掉,心里却觉得这样的属下很傻气。
“你是本座的智囊,何必这样糟践自己?忠心不是表现在这些地方的。”
断鸿被洛痕的这举动搞得一愣,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竟然直接跪下了,“断鸿谨遵教主令!”
忽然之间洛痕就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那还带着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