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抱起勾践将他放至床上,一边冷声道。
“王上饶命,王上饶命……”
那宫娥吓得花容失色,不住地磕头求饶。
“王上……王上稍安勿躁……”
这时,去请御医的宫人正好带了御医过来,便匆匆上前,对吴王行了一礼,用着只有吴王能听到的声音提醒他道,
“您之前吩咐过任何人不得接触越王,若碰了他一根汗毛,格杀勿论。”
夫差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做了多么荒唐的决定,他深吸了一口,按捺住心中的狂躁,用较为柔缓地语气对着宫人道:
“你们都下去吧。”
“是……”
那些宫人诺诺应了声,便都退了下去。
……
“越王得的乃是心病,心结未解,郁郁寡欢,再加之足不出户,湿气无法排解,渗入五脏六腑,故而便会结出红色疹子。若是长此以往,只怕会……”
御医突然顿住,不再出声。
“会如何?”
如鹰隼一般的眸子锐利地扫了一眼御医,散发着一种迫人的气势。
御医喉头情不自禁地咕噜了一下,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继续道:
“若是任由这些疹子持续蔓延,长到了脸上,流脓破裂,只怕越王的脸就保不住了。”
“可有诊治之法?”
“老臣这边开几副舒筋散结的药给越王服下,不过此乃心结所致,唯有解开心中郁结,方可治根。另外多晒晒太阳,对于此病也是大有益处。”
“寡人知道了,张太医,你先下去吧。”
“是……大王……”
张太医朝吴王夫差做了个揖,诺诺退了出去,张太医退出门口,转了个身,在吴王夫差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擦了把汗。
……
床上的人,一张脸苍白得没有血色,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皮下方投下了浓重的剪影,额角一条深红色的疤痕和手臂上那几颗红色的疹子,仿佛一把把刀直直戳进夫差的心脏。
苍白的唇,淡薄如纸,没有丝毫血色。眼前的人,就这样躺着,睡梦中,依然不安分地蹙着眉头。
“为什么这么不开心,菼之,你最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夫差竟希望这个人能够一直就这样躺下去,这样这个人就会永远留在自己身边了。
夫差忍不住倾身上前,伸出手,想要将那人眉宇间的褶皱抚平。突然却见勾践的睫毛颤了颤,夫差如触电一般将手缩了回去。
“你醒啦……”
见到勾践醒过来,夫差情不自禁握住勾践的手,唇角不觉流露出一抹难以自抑的笑容。
“任何人不得接触我,若碰了我一根汗毛,格杀勿论。吴王难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勾践黑白分明的瞳仁冷冷瞥了吴王握着自己的手,冷冷道。
感觉到勾践的不悦,吴王讪讪放开了手,望着勾践的眼神几近乞求,
“菼之,上次是我冲动了,你不要怪我,好吗?”
“在下在吴王眼中只不过区区一娈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即便禁足终身,也不过咎由自取,吴王何过之有?”
勾践转了个身,背对着吴王道。
寝宫中一片沉默,半晌,方听得夫差在背后说道:
“你的大将军范蠡献上越国第一美人于我,欲求我放你回国。而且那越国第一美人跟你长得极像,此事是否是你的主意?”
“……”
“无论如何,我是不会放你走的。你便死了这条心吧。”
紧接着,勾践便听到一阵窸窣声响。
夫差站了起来,无奈地望了一眼背着自己,纹丝不动的勾践,叹了口气道:
“从今日起,我便撤了龙凤阁门口的守卫,吴宫之内,任你自由。”
只听得夫差的脚步身渐行渐远,倏地又是一顿,夫差转身,恋恋不舍地望了躺在床上的人儿一眼,悠悠道:
“菼之,这是我能对你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
……
“张太医,情况如何?”
幽暗的房间内,伍子胥坐在太师椅上,低头用杯盖轻轻蹭了蹭冒着热气的杯身,看似漫不经心般地道。
“启禀伍相,据微臣所断,越王的确是中了百日离魂之毒。”
听到张太医的话,伍子胥停止了手中动作,抬头,望向张太医:
“此毒可有解药?”
“百日离魂散与七步断肠草并称当今世上两大奇毒。七步断肠草,只消喝上一小口,三步毒发,七步断肠,当场毙命。而百日离魂散,顾名思义,须经百日,才得断气,这期间,全身肌肤渐渐溃烂,直至面目全非,中毒者苦不堪言。此二□□性极烈且药理不明,迄今为止,无人能解此毒。”
伍子胥似若有所思,忽又听得张太医道:
“微臣已经按照伍相吩咐,跟大王说越王此病乃是心结所致。”
张太医说着,脸色却有些苍白,额上似有细密汗珠冒出。
似乎了解张太医心中顾忌,伍子胥便对他道:
“张太医,你对王上的忠心,本相知道,相信日后王上也会明白。你先下去吧……”
“是……伍相……”
张太医擦了擦额上的汗,对伍子胥做了个揖,退了下去。
门外,正好刮过一阵风,园中柳絮随风而起,飘飘荡荡。
张太医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
自己恰似这柳絮一般,身不由己。
自从当日在会稽山下他为伍子胥所迫欺骗吴王说越王给他下的méng_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