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对于这些,林渝遥其实并无记忆,父亲于他而言,只是一个陌生的名词。
宋萍说话不疾不徐,林渝遥听完后愣在原地许久,然后突然扭头冲进了卫生间,打开一个隔间门,弯腰急剧的喘息了起来。
他没有哭。小时候被打,刘红云最讨厌他哭,哭的越大声打的越狠,慢慢地,他就不会哭了。
林渝遥嘴里发出呜咽,浑身像在被针扎,震颤不止。
林宇毁了刘红云一辈子,也毁了林渝遥。他越长大,便跟林宇长得越像,刘红云看着儿子,总能想起那些痛苦的过往,那些一辈子都过不去、忘不掉的回忆。
究竟是谁错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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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总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刘红云只做了个小手术,不严重,住了几天就吵着要回家。医院的味道总让她想起过去,恶心的想吐。
林渝遥顺着他,咨询医生意见后将人安排回了家。
刘红云先开始是不搭理他,不让他住家里,林渝遥也不想回市区和顾寻住的房子,只好在母亲楼下租了间房,所幸这离他即将杀青的一部戏的拍摄现场也不远,一拍完戏就去刘红云那里帮忙照料。刘红云骂过、忽视过,但后者不为所动,依然每天雷打不动的来报道。
人在病中、手术中总归是脆弱的,刘红云也不例外,当天在医院醒来一睁眼就看见林渝遥,哪怕她不承认,当时心里涌过的热潮也是存在的。林渝遥这番悉心照料,逐渐将二人关系拉近了一点。
晚上林渝遥照例给刘红云按摩了腿,准备关灯出去,让对方睡觉。他的手刚要按上开关,忽然身后的人开口说道:“渝遥。”
这是几年来刘红云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林渝遥手指握紧,转身看她,说:“怎么了,妈?”
“妈妈求你,改一改好不好?”
林渝遥呼吸一滞,语气迟缓道:“这个是改不……”
刘红云神情激动地摇头:“我不想听到这个答案。”
林渝遥一下子哑然无声。
刘红云看着他,过了会儿说:“跟那个人分手吧,能改的,一定能改的。”
改不了的。
如果刘红云依然强硬疯癫、歇斯底里。林渝遥会把这句回答明明白白的告知她。可这一刻他无法说出口,对方用上了软刀子,贴合他的心脏慢慢徘徊,比干脆的一刀插进来还让人痛苦。
他抬手捂住了脸,忽然想到,很多年前的刘红云或许也是如此,用恳求地语气对着林宇说“你改改,好吗?”
林渝遥放下手,面对着妈妈,涩声道:“睡吧,很晚了。”
刘红云脸上的表情尽数失了,只余沉重的失望。
林渝遥不敢再看她,转身关上了门,却没立即走,而是背靠在门板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一刻,他脑子里全是顾寻,可顾寻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他了。
顾寻那晚被打了一巴掌后余怒难消,缓了很久也没缓过来,他天生顺风顺水,家里还有个顶事儿的哥哥,从童年到进了娱乐圈,谁都宠着让着。这会儿难得受了委屈,甚是想不开。正巧手上接了个电影,游泳运动员的角色,索性第二天就收拾包袱跟着剧组去封闭式集训了。
运动会让人忘记很多凡尘琐事,顾寻封闭式集训了大半个月才出来。时间一长,怒气早已消除,林渝遥没有接到那部同志片,顾寻难得反省自己是否做的太过分了点,便买了礼物回家, 想着要不然就主动道个歉,也没什么。
可回家却没看见人,屋内清冷寂寥。晚上八点多,按理来说是应该在家的,可能还在剧组?顾寻这段时间心里也存着一口气,故意没联系对方,毕竟在一起这几年每次发生矛盾都是他先低头求和。他虽不在意,可偶尔也希望对方能主动点。但明显,林渝遥心里应该也是生气的,他又敏感多思,顾寻不知这段时间对方会不会多想什么。
他赶紧联系吴思敏过问行程安排,得到回复说林渝遥在家里。
“不在家里。”顾寻说。
“在郊区他妈妈那里。”吴思敏解释。
“行,谢谢。”
顾寻挂断电话驱车赶往郊区,刘红云住的地方他只来过两三次,但路线记得清楚,一路开到了楼下。停车时却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单元楼里走出来,大晚上带着墨镜帽子,一看便不寻常,顾寻多看了两眼,发现竟然是章廷昀。章廷昀走的很快,进了车里,启动车子扬长而去。顾寻心里一沉,联想到了什么,气势冲冲的下车,进了电梯。
他上了楼,敲门,心里陡然来了火气。开门的却是刘红云,他俩没碰过几次面,彼此都是一愣,接着刘红云啪的一声把门又关上了。
顾寻碰了一鼻子灰,又敲,压下情绪道:“阿姨,我找渝遥。”
门又开了,刘红云却回道:“滚!”
顾寻还没被人当面这么骂过,怔住了:“阿姨,我知道你不想见我,我是来找渝遥的。还给你带了点东西……”
“我让你滚听到没?”刘红云大声道,“别再敲了,他不在我这儿!”
话音落下,门又在眼前关上了。顾寻提着东西的手尴尬的停在空中。来之前他打过林渝遥电话,可没人接,这会儿被拒之门外,有点发懵,又打了一个,还是没人接。他只好发短信,说:“我在门外。”
几分钟后还是没回复。顾寻又发了一条:“不愿意出来吗?”
林渝遥在楼下租的房子里洗澡,手机调了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