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嘉措意料之外的是,王兄并未责骂他,反倒是说交个朋友也好,嘉措如何能不欢欣鼓舞,此后更是大张旗鼓地去讨雪音的笑颜。
转眼两年过去,亘迦日日坐在寺庙的高坛上修行,而雪音也和嘉措渐渐熟稔。
直到有一日,毂汗王让嘉措请雪音到布吉宫做客,嘉措一直愁着没有机会与雪音再更亲近一些,一听兄长的话简直欣喜若狂,围着雪音纠缠念叨了整整三天,才磨得雪音颔首。
在此之前,雪音并不知嘉措是吐蕃大王的王弟,那天坐着黑牛白马拉的紫杉木大车缓缓进入布吉宫,雪音也有一些兴奋惊喜。
……
说到这里,宗巴的声音渐渐停了。
他眼前仿佛还浮现着那一日牛车驶入王宫时的情景,雪音坐在他身旁,乌黑如夜的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车窗外,脸颊上浮起一丝淡得无法察觉的红。
除了那次夕阳中对他不经意地回眸微笑,这便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见到雪音开心欢喜的神情,是那样的娇艳美丽,美得他一生都无法忘记……
“但是那其实是个陷阱?”柳传羽出声问道。
被惊醒的宗巴回过神来,点点头,“不错。我当时对王兄的计划一无所知。王兄早在一开始我跟他坦白雪音的事情时,便查清楚了亘迦和雪音姐弟的身份,逐渐计划好要用雪音来作为诱饵。”
“诱饵?”
宗巴叹了口气,“王兄用我将雪音诱进王宫,设计拿住雪音。雪音与亘迦不同,亘迦是圣尊明王,常年修行高妙的内功心法,武功深不可测,而雪音却只是个普通少年,当时一点武功也不会,被王兄手下的高手一掌震断胸骨。王兄以身受重伤的雪音要挟亘迦出寺,到布吉宫相谈。亘迦如何不知王兄有什么打算?那时候,即便是在王城之中,吐蕃大王的车马遇到密宗的信徒朝圣也要停车避让,密宗不仅在藏区广有信众,连中原地带都有不计其数的信徒,密宗的势力和吐蕃王分庭抗礼,王兄如何能容忍这种事情?”
“所以毂汗王就用雪音的性命来要挟亘迦,听命于他?”
宗巴点点头,“圣尊明王转世就是密宗的最高信仰,若是能够令亘迦对他俯首称臣,王兄的统治便是固若金汤,不仅整个雪域都在他的手中,就连将来,凭借万千信众,逐鹿中原也是指日可待。”
宗巴仰起头,一只带血的独眼望着牢房天窗上那一线日光,神色凄凉:“那一天,亘迦果然来了。她坐在八个少年少女抬着的玉辇上,一身紫衣,戴着紫色的面纱。而王兄却要求她摘下面纱,当众为他跳一曲天魔舞,向他献上明王宝瓶,以示臣服。亘迦如何能肯?她是圣尊明王转世,是密宗的圣女,容貌不可示人,更不可双足踏在地面上跳舞。而那个宝瓶则是圣尊明王的身份象征,上面又有武功秘籍,更是绝不可能献给我王兄。
“王兄自是知晓这些,故意要令亘迦抉择,他当着亘迦的面折断雪音的手骨腿骨,继而用金针刺入雪音身上要穴,令雪音痛不欲生。雪音在亘迦面前咬紧牙关死死忍住,没有发出一声哀号。亘迦与他血脉相连,最终不能忍耐,但是王兄没想到的是,亘迦一拍玉辇腾空而起,直向雪音飞来,竟是要强行夺人。亘迦与王兄手下八大金刚苦斗上千回合,最终寡不胜众,重伤落地,而八大金刚也被亘迦一一击毙。”
柳传羽听罢白着脸赞叹:“那八大金刚应该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吧?但是亘迦当年不才十四岁?”
“是啊。”宗巴也不胜唏嘘,“亘迦修行的便是那宝瓶上的内功心法,雪音想要从你口中得知的‘死生歌诀’便是那宝瓶上的武功。”
“什么?!”柳传羽目瞪口呆,他心道白鸾教给他的内功心法一定有些来头,但却没想到竟然是这等神物。
宗巴接着道:“亘迦落地,雪音心痛欲死,当即要咬舌自尽,我王兄察觉得及时,一把卸下了他的下颚,而他趁机抓住王兄身上装饰用的一把匕首,往自己心口刺下。当时所有人都惊呆了,亘迦以为雪音已死,便带着重伤匆忙逃出布吉宫。”
宗巴讲到这里,忍不住皱起眉。
他停了很久,似乎是完全不想回忆接下来的事情一样,声音低沉地,又慢慢讲来:“亘迦作为圣女,既双足落地,又与人交手,犯下杀生之过,重重违背教旨。她重伤之后被王兄派出的高手追杀,并没有逃回寺庙,而是往城外茫茫雪原逃去。之后,整整失踪了五年。”
“五年?!”柳传羽惊讶,“亘迦她到哪里去了?雪音呢?”
“雪音并没有死。”宗巴说,“王兄腰间那把并不是杀人的匕首,他胸口虽然受了伤,但很快便恢复了。亘迦下落不明,王兄为了安抚密宗教众,不敢杀害雪音,而是密谋串通密宗之中几大长老,修改了当年天池幻象里的看到的预言,将圣尊明王转世的人改为雪音。王兄妄想把雪音变作自己的傀儡,好控制整个密宗……”
柳传羽听到这里,已经大致上能猜到后来发生的事情了,于是接着宗巴的话推测道:“雪音心怀恨意,定然不甘做毂汗王的傀儡,所以暗中积蓄实力,逐渐武功高强,并且不知不觉在教中坐大,从一个傀儡娃娃,变成毂汗王都不得不忌惮的角色了。”
“正是这样,而且雪音也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