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吹雪一边擦剑,一边看门内——若先前听云伯说是开玩笑,如今倒真觉得花满楼厉害了,不动声色间,那只蠢凤凰的心已经完全被他虏获了去,连半丝动摇都不敢。
难道这世间,当真还有比剑更能摧毁一切的东西?看了看桌子上放着的空酒壶,剑神心中第一次有了疑惑。
这疑惑出现也只不过一瞬,因为花满楼又从客栈里出来了,这回还带着暗卫:“玲珑姑娘不见了。”话一出口,陆小凤已经跑过去看门内:“云伯和余喜那小子呢?”
余喜这人神神叨叨的,自从花二爷带着鬼铃钹过来,他拿着鬼铃钹左瞧右瞧不忍放手,一个人不知道瞎嘀咕什么,大晚上的还跑到人姑娘家房里,好一会儿才出来。
西门吹雪方才瞥到两人从窗户溜出去,还没开口,陆小凤已经又捂着耳朵一脸狐疑地问两人:“你们是不是又没有听到琴声?”
花满楼摇头,西门吹雪凝神。
“不对。”陆小凤甩甩头,“这次不止有琴声,还有笛声,像是一首完整的曲子。”
花满楼稍一沉吟:“四件法宝之中便有琴有笛,难道是玲珑带走了鬼铃钹,集齐了所有乐器?”花二爷的一个暗卫出来,跟花满楼说了什么,花满楼听完,看了看西门吹雪,才道:“二哥说,云伯借走了鬼铃钹。”
好嘛,果然跟那一老一少有关。
“声音在哪里?”西门剑神已经做好了替那两只擦屁股的准备。
陆小凤同情地看他一眼——你说一个云伯就算了,现在再加上个跟你不清不楚的余喜,剑神大人真命苦。然后伸手指了指沐川林海的方向。
剑神绝尘而去,蛋儿老板从楼上探出头来:“陆小凤,别忘了你之前答应我的事,见到赤羽后人过来通知我一声!”
“你跟我们一起去不就行了?”陆小凤叉腰。没见过算盘打得这么精的人,一分分力气都不想出,还一个劲儿地忽悠别人帮忙。
蛋儿老板揉了揉眼睛:“我的饭前觉,不能少,少了晚饭就吃不好了。”然后打着哈欠收回脑袋,真的就这么回去睡觉了。
嗜睡是种病,得治。
陆小凤正腹诽,花满楼已开口:“这位丹老板内力并不弱,却似乎极度需要睡眠,而且他只对赤羽后人如此上心,难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所谓心有灵犀一点通,陆小凤立即有些心猿意马了,靠近了拉住手腕子:“花满楼,你怎么永远知道我在想什么?”
站在花满楼身后的暗卫们瞧着他的动作,一个个紧张的不得了,暗卫一号简直都不敢抬头,生怕一抬头看到楼上二爷比家法还厉害的眼神。
“那陆兄知道我在想什么吗?”花满楼倒是意外地没有躲开,任由他拉着,只是侧头问了他一句。
陆小凤稍稍一怔,然后展颜:“自然知道。”一边说一边就这么拖着人往沐川的方向走,一直到离开蜀中客栈很远了,他还拉着那只手腕不放,“花满楼,你该相信我一次,因为这一次,我对我自己就有信心的很呢。”
没错,以前他从不相信自己有一颗专情的心,如今却愈发相信了,大有坚定不移之趋势。
再度站在浩瀚无际的竹海面前,陆花二人仍然有敬畏之心,这片竹海,并不是像青虬所说,每一阵风过,每一片叶响,都在提醒着他们过去的辉煌和仇恨的耻辱,相反的,他们宁愿认为,这里的每一株绿竹,都被那位曾经的王赋予了守候的意义,他在战争中死去,对一个王者来说,未必不是死得其所。而他埋首之处二百年后竹海茫茫,难道不是他的灵魂在守护着这片土地吗?这片记录了他和他的将士们一生荣辱生死的土地。
历史会褪色,却不会消失。并不需要仇恨来翻新,而只需要铭记来沉淀。
可惜,青虬他们执着了数代人,也不能勘破,不是他们不通达,大约是已经身在局中而不得其法脱出,这便是世人常态啊!
“你现在还听不到声音吗?”陆小凤问花满楼,“站在这里听得更清楚,果然还有铃声,击筑声我却是听不出来。”他可惜道,“偏偏让我个不通音律的人能听到,要是你听了,说不定能记下曲子,我听着倒比你往日弹奏的一些还好,几百年前流传下来的,应该有些不一样。”
花满楼也跟着叹气:“没错,以前有一头牛也有这样的困惑。”
......
一朝从家禽变成家畜的陆大侠翻着白眼望天:“是啊是啊,我就是头不解风情的大蛮牛!”
“陆兄此言差矣。”花满楼摇摇扇子,“你若说你不解风情,大概全天下的姑娘们都要不依了。”
陆小凤转着眼珠瞟他:“花满楼,老拿以前的事说事,不像你花七少啊,还是说你也要我跟你算一算你以前的账。我可是记得,再过不久,某个人又要到南海那劳什子的岛见那劳什子的城主去了。”越往后说语气越酸。全天下的姑娘们又如何,哪个比得上某位叶城主容貌秀丽无方?陆小凤一直觉得,这叶孤城就是因为长得太漂亮,才被嫉妒成恨的姑娘们挤兑得只能到孤岛上去住了,要不年纪轻轻谁守着个孤岛过日子?连西门吹雪那种连骨头里都刻着孤高的人都大隐隐于市的说。
“我与叶城主只是琴友。”花满楼说的十分有底气。
“我与那些姑娘也只是酒友。”陆小凤有样学样,“以前是,以后说不定连酒友都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