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道:“我不是先生所想之人,一日为师,终身为师,花满楼不是欺师之人。”
风以宣被噎了一下,现在这些小孩子,嘴巴都厉害,厉害。
“先生,我想问牧天云图到底是什么。”花满楼继续道,“看百阙先前所谋,都是乱象,即使被我们制止也并不紧张,反而一心抢夺开启牧天云图的那五样东西,所以这牧天云图是比战乱还要带来的灾难更重的东西么?”
风以宣惊讶望他:“你竟然如此想?”
花满楼其实方才听到了金缺一在院中所言,虽然至今未解莫三入狱和成亲之谜,但是有关牧天云图,对方掳走漠北都尉和云南王,一旦当地发生什么事,必将群龙无首一片慌乱,而成田县外竟有来自西域的野兽,西域附近的门派又盛传牧天云图之事,显然也不甚安宁,如今南海也乱象渐起,正如先前花满舍所担心的,平静之中孕育的滔天风浪,似乎已经流露痕迹。
如今能问的人,面前的人算一个。
风以宣推着轮椅换了个方向,到窗边往外看,隔着一大片田野和树林,依稀可见皇陵的顶。
“你来问我,是觉得我会懂是么?”风以宣第一次声音里带了些岁月的怅惘,“你们觉得我孤身活了这么多年,是因为知道许多秘密,是么?”
花满楼等他继续说。
“其实我并没有骗过任何人呐!”风以宣叹口气,似乎有些无奈,“我当真只是一名茶师,两个主子除了我泡的茶都不喝,我能有什么办法,只好整日都研究茶道,连睡觉都在想要怎么泡茶。后来我一个人活了这么多年,没有什么太大的理由,只是因为我要喝茶,毕竟留下的茶叶总要喝完的,都是他们喜欢的,怎么能扔,只是这一喝就喝了二十多年。”
“你说的主子,是青鸟山庄的主人?”花满楼问他。
风以宣依旧看着天边流云:“山庄里的三年,是我这一生最欢喜的三年,再也不会有了,就算主子们都回来,也找不回从前的快乐了。”
花满楼忽然道:“除了巫常,另一个人可是叫牧峣?”
风以宣背对着他,身体忽然一震。
牧峣。
花满楼感受到一瞬间的沉默,知道自己猜对了,那个书房挂匾下小小的两个字,应该就是曾经住在这里的主人留下的。
牧天云图,牧峣。
这才是联系。
“要破解封印的五样东西,我仔细研究过了,都是一些长生之物,或者说都是活物,我一直以为你们要拿这东西救人。后来找到青鸟山庄,看到那片香焚珠,我猜想一定是有人用了这香焚夺舍之法。我和陆小凤本来想着你们是要救人,但现在看来,这云图似乎并非什么善物,若当真会造成天下大乱,恐怕不是你们缅怀一下过去就能解释的。”
花满楼是即兴而来,但此番话却不是。
之前他们的确算是被动了点,但大刀阔斧雷霆出击也不是不可能的。
风以宣把窗户推开了些,看得远方的皇陵更清楚些,听他似乎动了怒,扭头笑道:
“生气了啊,但是你觉得,还来得及么?”
作者有话要说:
五一快乐,节日礼物~明天继续呀(*≧▽≦*) !
第148章 乱起
花满楼在人前一向是温润如玉的形象,几乎没人见过他生气的样子,除了最亲近的人,比如家里人,比如陆黏黏。
这不是他故意矫情,或者说轻重不分,而是一种自小到大养成的修养,虽然天生眼盲,他却一直性格好到让很多第一次见面的人不解,而他这种温暖的性格并不是某种痛苦的掩饰品,他的内心世界如同他外表一样,几乎都是阳光照耀着的,无一丝沉朽的气息,只有新鲜和快乐。
但是人不可能永远只有一种情绪,负面情绪也都是必要的。所以他也会生气,也会悲伤,只是这些都不是他人生的主调而已。
人是情绪化的动物,却不能被情绪控制。
碰到一些触及底线的人或事,他会生气,而他的生气因为难得一见,便诡异地有些珍贵起来。所以说被一般人讨厌没什么,被性格极好极好的人讨厌,是一种真正很讨厌的感受。
风以宣看着他微冷的表情,眼中的怀念之色更重,半晌道:“有时候真是觉得,你们明明看不见,为什么这副神色看着人的时候,却让人心里更害怕。”
花满楼问他:“你从刚刚就一直提一个人,你希望我问他是谁么,如果不想说,又何必一直提。”
不答何撩。
很过分。
风以宣张了张嘴,尴尬一笑,叹:“你们这些孩子啊,都不按常理出牌。罢罢罢,其实也不是不能说,你外公那样的人物,没什么不能提的,只是我这张嘴太笨,说不出他的好而已。”
花满楼第一次听人提起自己的外公,顿时有些愣住。
说起来,虽然桃花堡人口众多,爹和兄长们不说,堡内其他人也是都从小对自己宠到了极点,但是有一点江湖上的人似乎都忽略了,连他自己似乎都从来没去想过。
他从小就没见过他娘亲的家人。
大概是桃花堡出身这个背景太强大,强大到掩盖了他亲人中另一半的存在。
其实他对自己的母亲也几乎没什么印象,那个温婉爱笑的女人,据说是因病去世,但他对她的记忆,只有她抱着自己的小心翼翼的手指,还有轻哼的细碎歌声,然后她就在某一天突然消失了一样,再也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