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方才累到现在,还要被指使,再好的脾气也要被磨光,正待发作,花满楼走过来替他把衣服披上,缓声道:“先穿好衣服。”
一瞬间什么脾气都不必发作了,四肢百骸舒服得像大冬天泡了个温泉,温泉边还有壶美酒,最重要的是,一双温柔的手正在替自己擦背,如此情景,举世不换。
方才燃着的无甘草已经熄灭,陆小凤这才看清中间围着的也是一些叫不上姓名的奇花异草,而且竟然完全都是绽放之姿,绿的鲜绿,红的殷红,好像之前的干涩腐败被方才的火焰烘烤走了一般,骤然重放生机。
拿一朵瓣数繁复的蓝色的花在余灰里扫了一圈,他走过去递给重熙:“呐,可以吗?”
重熙不做声地接过来,但缓和的神色可见很满意他的聪明,知道这两者缺一不可。
然后陆小凤就看到蓝花在他手上愈发鲜亮,直到浅青色的灰烬完全消失不见,湛蓝的花瓣上凝结出一颗透亮的水珠来,重熙的手腕轻轻一颤,水珠啪地砸在红宝石盒子上,瞬间湮入。
陆小凤耳朵一动:“它爬上来了。”
重熙从怀里掏出一张薄薄的白色玉板,自下面缓缓地□□去,反手一抬将盒子正过来,玉板和盒子完美地契合在一起,盖的严严实实。
哒哒哒,这下所有人都听到了轻微的响动,显然方才一番劳动不是白费,让陆侠探猴子般跳了半天的,当真抓了个东西进去。
白玉板是透明的,陆小凤低头去看,就见一只扁平的大虫子正躺在里面,脑袋有鸡蛋大小,上面点缀了两颗米粒样的黑色眼睛,眼睛下方是一个红点,大概是重熙说的鼻子,剩下的全部是它的身体,或者说肚子,因为看不到它四肢,就这么平摊在盒子底部,像一张早市上卖的薄煎饼。让这只虫子更奇怪的是,它鸡蛋大的脑袋上两只触角倒是极威风,竖直了的长度大概可以与身体一般长,正折成两截不停地在盒子底部磕来磕去,像两把锋利的大刀。
“它就是朱墨刀?”陆小凤跟花满楼详细描述了一下,又问重熙。总觉得有些不靠谱啊。厉利不惜暴露他贩卖昆仑奴的事也要来找的宝贝,就是这只扁平虫?
巫常抬手戳了戳盒子,朱墨刀的焦躁地挪了挪身体,可这盒子不大,留给它挪的地方实在没多少,巫常又戳了戳,大虫子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试探地再哒哒了两下,巫常轻笑出声:“你这小东西!”
被叫成小东西的大虫子立刻不动了,乖巧地趴在那里,连刀一般的触角都收了回去,妥帖地放在一起,整个虫变成了一只比例不协调的大葫芦,老老实实地呆在盒子里接受众人的围观。
陆小凤见他们的态度,知道这就是那惹麻烦的东西了,果然耳闻不如目见啊!简直不要差太多,生生地从一把名器变成一只虫子,跨度实在是有点大。
不过他和花满楼仍然不解,既然知道朱墨刀就在这里,看刚刚虽然跑起来伶俐了些,但似乎也逃不出这间房子,凭巫常和重熙两个人看起来能搅天动地的本事,难道还抓不住一只虫?多此一举叫他来听什么声音?
巫常显然知道他们现在有无数问题要问,收了手负在身后,看着安稳地像睡去了的朱墨刀,竟然有兴致地解释起来:“人不可貌相,这小东西也是,小看他的话,可是会连骨头都不剩的哦。”
“......食人兽?”陆小凤张了张嘴,伸手不着痕迹地从重熙那里接过来盒子,像是要递给花满楼去看。重熙倒是没有怀疑,很痛快地松了手。
巫常扑哧一笑:“食人兽?这世上食人的兽多了,人吃人都有,这么平常的话做什么还费这么大劲找它?”
“那它究竟是什么?”花满楼忍不住问道。
巫常抬头,神色变了变,明明只是方寸之间的室内,他的眼光却悠远的一如天幕绵绵,东水滚滚。
他装深沉的时候,负责解释的事情自然又落到了旁边的重熙身上,他又从怀里拿出一本书,扔给花满楼:“拿去看。”
“哟,这是聘礼吗?”巫常的深沉装了一半,不错过这打趣的机会。
花满楼的手一顿,然后坦然地摸过上面的痕迹,万兽志三个字简单明了。他一下变得惊喜,古对万物有留本,一曰《万兽志》,一曰《百草集》记录了从想象到实际,在九州之内传说的种种生物,十分齐全。
陆小凤见花满楼眼中的欣喜不假,这才第一次给了重熙一个温和的眼神——如果真是他不负责任的老爹的话,这本书倒可以加一分,但是不连《百草集》也一并送了真想再减一分啊!
不过眼下并不是谈论这些事情的时候,巫常虽然默许了重熙送这本书,但显然也不会解释他们要朱墨刀的真正用途,所以趁着他们注意力在花满楼身上的时候,他默默地抱着盒子往外退,直到挪到大门处,手刚搭上机关,巫常轻飘飘的声音响起:
“把心上人留这儿,你想去哪里?”
陆小凤也毫无被发觉的羞愧或慌乱,以他们两个人功夫,不被发现才有问题,耸了耸肩转身:“去破案子咯。”
樊周和藏生涯还有小甲他们都在县衙捆着,人证有了;朱墨刀在它怀里,虽然有点不可思议,但大概也算得上物证,人证物证俱全,远在岭南还妄图把爪子伸到这儿的那位平定王,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定罪了。啊啊,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