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羲翎沉默半晌,这才挤出一个字:“我……”
容澜无可奈何地摆了摆手。
“停,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别担心我会努力去保护你之类的。算了吧,等你什么时候有本事先把你自己保护好了再说。”
又被他说中了,任羲翎有点失落,他突然觉得自己在容澜面前特别没用,虽然比容澜还要大一岁,却显得比对方弱了不止一点,弱到对方都懒得听他那些夸夸其词的语句。
那时他还期盼着,自己或许还有哪怕一点点兑现诺言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段回忆杀结束
第21章 篇九 旧游(一)
任羲翎还记得,他的身体完全恢复之后的第一日,去任桓那里拜见的场景。
“身子好了?”任桓从容地端着瓷盏喝茶,依旧没有看任羲翎。这一点双方都已经习惯了,任桓对他这个二儿子从来也说不上喜爱,因此基本上就没怎么正眼瞧过他。不过两人许久不见过后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询问他这个儿子的身体情况,不免令任羲翎有些意外。
他思索了半晌,方才斟酌着说了一句:“已无事了,多谢父亲关心。”
任桓懒得同他寒暄,敷衍地“嗯”了一声后,便直切正题。
“近几日,先不必继续修炼了。”
“啊?”听到这个出人意料的指令,任羲翎一怔,抬起头来满眼的不解。
“不要让我重复。”
见任桓并没有加以解释的意思,任羲翎只得硬着头皮道:“……是。”
他的第一反应是任桓是不是真的已经对他完全失望了,毕竟天行门的功学,父子俩都是心照不宣地清楚。这种玄功的运转需要耗费极高的内力和玄力。内力这种东西还好说,隔上个三五天不练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至于玄力就比较麻烦了,它是确保金木土水火五种元素在体内成功流转的特殊力量,是非常考验修炼者的耐心与恒心的,哪怕只有一两天练习的隔断,就有可能大幅度衰退,并且之后还要花费加倍的时间才能够补回来。
不过思绪一转,他才意识到任桓方才说的是“近几日不必修炼”,那就是意味着要再过一阵才能让他继续修炼了,不过为何中间却要隔上一段时日,这一段时间之中,他要做什么?
“前一阵发生的事情,你别告诉我你还没长教训,”任桓放下茶杯沉声道,“你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一根筋通到底,你师父担心就照你这么不计后果地一味修炼,迟早要把自己折腾死,才过来同我讲的。”
原来是师父的意思,任羲翎闻言心想道。吕执纶之前所言没错,他本就不想让任羲翎冒险去尝试那个用内力催动玄力的危险法子,奈何他这个徒弟真是一心求成,执意尝试。任羲翎若是什么时候能把这个敢于冒险的劲头放在正常的训练中就好了。
“羲翎明白了,那,”他试探着说道,“敢问父亲,何时可以重新开始修炼?”
“你的修为忽然流失,应当不是你的过错。总之,在找到阻断修为的根源之前,先停一段时间吧。”任桓道。
任羲翎见他的父亲满脸阴翳地说出这段话,便明白这绝对不是任桓自己的想法了,多半是吕执纶为他分析得来。不过任桓既然能够相信这一切不是任羲翎的过错,那大约也极有可能是吕执纶已经将师徒之间的秘密对话告知任桓了。
只是不知任桓究竟会理解成什么样子,任羲翎不太敢去想。
依旧是独身一人,依旧是那日的一袭半旧黑衣,而他,也依旧在阴差阳错之中来到了那片只去过一次的木林。
他其实不太懂自己为何会走到这里。活了二十余年,他从来就没怎么主动外出过,而这仅有的几次之中有两次都来到了同一个地方。或许他的确是没什么新意,永远都是在重复自己上一次做出的选择,说着曾经说过的话,做着曾经做过的事,而他自己,倒也一直乐在其中。
说起来那个人,也真的是许久未见了。
“就算你什么时候还能想起我这个人,或许我早都不在这儿了。”
他还记得那个人,可那人还在那里么?
“就算此生永不再相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忘记一人,远远难于记住一人。
任羲翎的脑海中回荡着双方离别之前那个人说过的话,刹那间极其想要重新见一见那张已经模糊在印象中的年轻而明快的面孔。
至少他还曾经救过自己,不管是出于什么考虑,不管背后有没有什么心机,恩人就是恩人。
任羲翎踏着那条草木掩映的林道,望着那些枯黄还凝着白霜的细草以及铺满一地的碎叶,才意识到不知不觉间已然步入深秋了。
身上的衣服单薄了些,他下意识地低头紧了紧斗篷的衣襟,再抬头时,才注意到遥远的视野中竟然真的出现了那个小小木舍的轮廓。
如此熟悉的场景,令他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还会在么。
任羲翎定了定神,缓步向那边靠近过去,没走多远心内便已了然,因为那低矮的烟囱中并没有白色烟雾飘出来。
要不然就是出门未归,要不然就是人去屋空。
任羲翎发觉自己的心绪比想象中要来得淡然,大约最近经历了这许多,也没什么能够让他的情绪大起大落了。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挺可笑,也挺可悲。他说过的会一辈子记得那人的恩情,可能这辈子也没机会去报答了。
曾念想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