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出青山,瞬间清辉撒了满地,孤独几个星子在天穹眨巴着眼。
我俩在房内逗耍着那只鸟儿,这鸟儿已经恢复了,却不肯飞走,每日吃着我给它备下的小米粒,日子过得也算滋润。房内一时意兴正浓。
“春礼,夜深了。”
“今日留我不留?”
“我,我还没准备好……”
梦中那次皮囊裂开的尴尬阴影还挥之不去。
“你总是如此,霎时近,霎时远。也罢,我这就回房。”
我知道他不是在介意这个,不过气我始终不肯完全敞开心扉。但看着他失落的背影,我终于是忍不住拽住了他的衣袖。
他顿了顿。
“今日,便歇下罢。”
跳跃的烛火映照着他的脸庞,喜笑颜开正如桃花般浪漫。
“我等你这句,等的好苦。”他走上前来一把抱住我,力度很大,就像要把我揉碎进骨血一般。
“快些松开,不能呼吸了。”
闻言他忙松开双手,转而扣住我的双肩:“抱歉,我……我只是太……”
灯灭了,我躺在塌上,月光透进来,钻进他的眸子,是那样温柔昳丽。
缱绻缠绵。
“白春礼……”
......心里眼里全是他。
耳边似又响起了干娘的声音:“我的乖儿,可算叫映兰那小蹄子遭了报应。”——映兰是干娘的死对头。
“她遇着何事了?”
“作孽太多,怕是要灰飞烟灭了。”
“干娘这又是听谁说的?那映兰最为恨你,任谁人都知道也断不会叫你知道了去罢。”
“你这精灵鬼,”干娘戳了戳我脑门,“不巧让我发现她最近身体开始变得若隐若现,这可是灰飞烟灭的前兆。”
说完又啧了啧:“没想到她会是这个下场,怕是她自己还未发觉,毕竟知道这个说法的人并不多。”
灰飞烟灭。
可我偏偏最后自私地想知道,何为情,何为爱。唤着他的名姓,双眼一热,就模糊了。
……
三月下旬,院中桃花开了,但被风吹雨打,没几天就凋零了。道上的小鬼怪们也紧张起来,说是鬼王前两天出关了,日子又不好过了。
昨日白春礼说出门置备些物什,但到今日都没有回客栈,我心中突突的跳,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过了两三日,仍不见白春礼回来,我实在是坐不住了,简单挑几件衣物打包好,将院门锁了,就要去寻他。
集市上仍是一如既往热闹非凡,当街的叫卖声,茶香酒香饭菜香,各种味道混杂。我怀着忐忑的心情沿街走着,一路拉着人问道是否见过一身素衣,大约二十三四,背着竹编箩筐的书生模样的人。
一队车马经过,人群分成两股,看那出行规格,是本地县令出门办事。
“唉,唉,我说张家他大哥,这回又出什么事了?”人群中一个中年妇女拍着一男子后肩问道。
“听我哥昨天回来说,城西河滩边上发现一具尸体,死的怪惨的,皮全让人给扒了。这事儿闹得人心惶惶的,要是传开了,闹得上面都知道了,咱们县太爷可不就是第一个遭殃的么,所以今天急赶慢赶要把那尸体拉回去,盼着能找到点什么线索。”
接着又是些家长里短。
会剥皮这种活计的,并不单单我一个,阴间还有好些小鬼怪也会剥皮,拿来与人做生意。因此这案子,估计不是这县令能管得了的。
遍寻白春礼不到,我便只好先找间客栈歇脚。
“店家,你可见过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我将白春礼的样貌描述一遍。
本来是不抱太大希望的,店家回应说:“前两天确实有个人来投宿,模样与你说的无二。”
“那他如今可还在店内?”
“正住在二楼最左侧的厢房中,客官可还住店?”
我拿出四十文钱交给店家:“就不住店了,多谢店家。”
店家收了钱,喜滋滋地招呼其他来客去了,便不再管我。二楼厢房的门没锁,被我一把推开:“白春礼!”
房内坐着的,确是白礼春,他望着我的眼神却直勾勾白惨惨的,令人发渗。
“你怎生这样看着我?”
我感受到他不同常日的压迫感,不自觉后退几步。
他站起身来,仿佛忍俊不禁似的,得意地冲我摆弄了一下发饰:“温知左,本王等你许久了。”
是鬼王的声音。
我的心猛然沉下去,顿时喉咙发紧,眼睛花闪了一下,声音也不自觉颤抖:“怎么会是你?白礼春他人呢?你把他藏哪里去了?”
“白礼春?”鬼王饶有兴致地念了一遍他的名姓:“我可不爱藏人,倒是你,把他藏了这许久,到底还是让我找着了。”
“我何曾藏他?我说过待将他皮肉养好再送与你,是你不信。”
他将一个香囊拿出,放在桌上,不必说一言我便已经明了——这是我送予白礼春的香囊,里面装的除却几片花瓣,还有一张符咒,佩之可避免鬼王找到他。如今香囊在这里,我的一切打算鬼王必然早已经一清二楚,白礼春恐怕也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