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姜珩那双幽凉沉黑的眸子, 沈止不由默默往旁边挪了挪。
他心里有鬼……实在虚得厉害。
可是现在不好说。
沈止偏过头,暗暗想,等再过几日,找个黄道吉日再告诉姜珩他已经恢复记忆了吧。
念头生了根,沈止捏捏姜珩的下颔,在他唇角亲了一下,含笑道:“嗯, 我尽快。”
姜珩垂眸看着他,忽地又浅浅一笑,没说话。
沈止被他笑得一阵恶寒, 乖顺地由他抱着躺回床上,思索了一阵,道:“今日姜洲来了。”
“嗯。”姜珩淡淡道,“这几日你身边有不少探子, 只是你甚少出门,他们见不到你。姜洲应当是听常贵妃的话, 过来试探你是否恢复记忆了的。”
沈止的精力不济,折腾了会儿,又有些困了,声音哑哑的:“姜珩, 姜洲是个怎样的人?”
姜珩默然片刻:“四年前……他同我是一样的。现在,我不知道。”
姜珩因为连遭变故性格大变,姜洲是不是也没看起来那么纯良?
沈止模模糊糊地思索了会儿,窝在姜珩怀里闭上了眼, 呼吸渐渐平稳。
姜珩拉上被子将人捂实了,小心翼翼地将他又往怀里带了带,跟着闭上眼。
隔日沈止起了个早,身边是意料之中的空空荡荡,
他呆坐了片刻,起身时沈秀秀又过来粘着。见过来的只有沈秀秀,沈止有些诧异:“二弟呢?”
沈尧和沈秀秀在一起时总是斗嘴斗个不停,其实感情极好。沈秀秀身体不好,沈止不在时都是沈尧护着她,谁敢说一句玩笑话,沈尧都会直接冲上去,拼命似的打一架。
倒是难得看到他们分开。
沈秀秀轻哼一声:“一大早的,那个什么晋王就来了一趟,说是出京去狩猎。天寒地冻的,二哥还跟着去了,还不准我跟着。”
沈止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沈尧同姜洲相处愉快……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事。且不说姜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对皇位的惦记有几分,光是他的母亲是常贵妃这一点,就注定了以后是对立面。
往后若是撕破了脸,感情上是一回事,姜洲若是利用、加害沈尧,那后果不堪设想。
他心里慢慢想着,决定等沈尧回来就同他说一下利害关系,揉揉沈秀秀的头发,笑道:“等秀秀身子好起来了,大哥也带你去打猎。”
沈秀秀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哼哼说着“大哥最好”,从怀里摸出一个绣得精致的香囊,递给沈止,眸中盛满了笑意:“这次换了个提神醒脑的香料。”
沈止接过,一瞬间有些失神。
上次那个……给了姜珩,那时候以为姜珩是个姑娘,既然他睡得不安稳便给了他,也不知道姜珩收哪儿去了。
用过早饭,沈止陪沈秀秀在亭子里下棋。亭子外下着簌簌小雪,银装素裹,亭子内红泥小火炉,热腾腾的水汽冒出,仿佛驱散了一冬的寒凉。
你来我往地过了片刻,沈秀秀看着黑白交错的棋盘,撇撇嘴小小声道:“大哥每次都不让我一让的,人家是女孩子,输成这样可丢人了。”
沈止失笑:“还要我怎么让?”
若是对上姜珩,那才叫人哭都哭不出来。
他思索着,含笑道:“有一个人,同我下棋从不留情,将来秀秀若是有机会,可以试试同他对弈。”
沈秀秀抿了口热茶,舒适地眯起大眼,有些好奇:“谁啊?居然能赢过大哥?”
沈止温声道:“你大嫂。”
“噗!”沈秀秀一口茶喷出去,刷地站起来,看着笑得悠然自得的沈止,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什么?大、大什么?”
沈止摸出帕子递给她,冷静地重复确认:“大嫂。”
沈秀秀顿时就有种小孩子被抢了糖的错觉,委屈巴巴地凑到沈止身边:“大嫂……是个怎么样的人?很好吗?”
姜珩是一个怎样的人?
从前的姜珩骄矜贵气,天真烂漫,像是一颗甜到心的糖。现在的姜珩虽然总是冷面对人,可两人相处时那些不经意的细节都处处透着温柔。
想起那日姜珩眸中仿佛流动着星光,低声说的那声“你是最好的”,沈止心中柔软,眉目含笑:“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沈秀秀磨磨蹭蹭地坐回去,认真考虑了好半天,才点点头:“可是之前都没听大哥说过……莫非是寒门女子?”
“唔,不是。”沈止避重就轻,面不改色地道,“他很害羞。”
“那……嫂嫂对你好吗?”
沈止对上沈秀秀清澈如水的眸子,眉眼一弯:“待我自是极好的。”
沈秀秀嘟嘟嘴:“大哥都这样说了,看来是很喜欢大嫂了……得亏沈尧不在,不然他得拆了这亭子。”
突然得知大哥“有主了”,沈秀秀也没心思再下棋了,指尖戳着一枚棋子发着愣。沈止觉得可爱,逗了她两句,转头才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秀秀,今日起来,枕边还有东西吗?”
沈秀秀摇摇头,疑惑道:“真不是大哥送的?今日门边挂着两只草编的蟋蟀。”
沈止摇摇头,心里倒好奇起来。
这大冬天的,阿九是跑哪儿寻了草来编蟋蟀的?
兄妹俩有一句没一句地说了会儿,忽地有下人跑来。临近年关,朝中反而更忙,沈唯风忙得不见人影,府中的大小事便都落到了沈止头上。
沈止笑道:“怎么这么急,该不是又有哪位贵人将近了?”
“大公子料事如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