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道谢,平平淡淡,毫无情感。
王坚白也不恼,笑着拿起他桌上的头饰正欲细看,苏斯年语气不善的提醒:“请不要乱碰我的东西。”
王坚白瞥了一眼,玩味道,“我看你其他的头饰都随意放着,只这件整齐摆放,这么在意,莫不是周少帅送的?”
苏斯年不语,王坚白继续说,言语中已经带了些轻佻,“当初我规规矩矩带了礼金来请云先生去我府上唱堂会,云先生不是端的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不愿去吗,怎么一转眼就巴巴的跑去做别人的小白兔了?”
最后一句话惹得苏斯年羞愤难当,幸而脸上有妆盖着,看不出异样,他努力平复了心绪,冷冷道:“王先生的花篮,云某收下了,也谢过了,王先生若再胡言乱语,别怪云某无礼。”
“别生气呀,我随口一说而已。在你这梨园已经听了好几天了,总觉得不如在自己府上痛快,明日我会再来请云先生去唱堂会,请云先生好生准备着。”
说罢,扯了扯衣摆,负手走了出去。
他走后很久,苏斯年依旧端坐着镜前未动,也不卸妆,只是看着那个头饰发呆。那是去年春节前,周墨钦送给他的,一套杨贵妃的头饰,价值不菲,当时他说,最喜欢看苏斯年扮成杨贵妃的样子,娇而不柔,媚而不妖。苏斯年自然也很喜欢,收下后,作为回报,还给他单独唱了一段。除夕夜那晚不小心听到的对话,过后苏斯年并未向他求证,仿佛一切如常,只是近来半月,周墨钦都没踏进梨园一步,所以难免有人猜测,他这个小白兔被人抛弃了。
看来是真的定了亲事了。苏斯年想着,赌气似的把那套头饰推到镜子后面,眼不见为净。
第二天,苏斯年登台前,从后台掀开的门帘往外看了一眼,王坚白果然又来了,不耐烦收回视线的时候,看到了二楼雅间桌上摆放整齐的茶水点心,还有桌子两边站着的警卫。苏斯年眼睛一下亮了起来,他终于来了。
登台后,习惯般的将视线投向了二楼,只是这一眼,让他脚下一软,第一次乱了节奏。他立即收回视线,压住心中的情绪,专心唱戏,再没看楼上一眼。
原本属于周墨钦的雅间里此刻坐着两个人,周墨钦和一名女子,女子当然不是已经成亲的李青青,而是一个苏斯年从未见过的人,鹅蛋脸,头发微卷,穿着时髦的洋装,戴着白色的帽子和手套,巧笑嫣然的坐在周墨钦身边,看上去,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苏斯年囫囵唱完后,不顾台下阵阵叫好声,迅速折身进了后台,还来不及关门,王坚白便阴魂不散的跟了进去,挡在门口,笑道:“云先生关门干什么?忘了我们昨天的约定吗?”
“何曾与你有过约定。”苏斯年冷冷道。
王坚白好似并不在意他的态度,笑道:“那个女子是汪兆铭先生的侄女,汪家和周家是世交,这门亲事恐怕是早就定了,怎么,周少帅竟然没告诉过你吗?”
“她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请你出去。”
王坚白还欲多说,感觉身后有人靠近,顿感压迫,周墨钦独自一人站在他身后,无声越过他走到苏斯年身边,故作惊讶道:“真是好巧,怎么每次我都能在这里碰到王公子?”
“少帅不去陪佳人,倒来和王某说笑。不怕佳人生气吗?”
“杨贵妃不都已经退场了吗,何来佳人。”周墨钦笑道。
王坚白还来不及辩驳,只听苏斯年冷冷道:“你们要吵架请出去,不要挤在我这小破屋子里。”
“云先生说的是,王某这就出去,想必你有很多话要和周少帅理论。”王坚白料定了苏斯年会对周墨钦发难,忙着给他们腾地方,心想彻底翻脸了才好呢。
王坚白出去后,周墨钦正要走到苏斯年身边,苏斯年却道:“周少帅也请出去吧,云某要卸妆了。”
周墨钦一听他叫了周少帅,心知不好,紧走几步解释道:“那是汪叔叔的侄女,我刚去了国外把她接回来,她非要跟我来听你唱戏。”他说着就要伸手帮苏斯年摘下头饰,苏斯年微微侧头躲过了,看也没看他一眼,淡淡道:“周少帅,你若不想走,那我走。”说罢,摘下头饰放到桌上,戏服也没换便直接出了门。
随后几天,周墨钦就见不到人了,去苏府找他,被女佣告知人在梨园,而去了梨园,又被告知出门去了,好不容易能看见他登台,等退场了追到后台又见不到人。最后,周少帅一气之下包了梨园的场子。
苏斯年看着只坐了一个人的空荡荡的园子,面不改色的在台上唱着,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空间里,格外空灵,一曲终了,苏斯年未谢幕就要下台,周墨钦三步并作两步上台将他拦下。
“为什么躲着我?”
苏斯年眼看今日躲不过了,想着和他说清楚了也是好的,于是答道:“我一个唱戏的,不想在你结婚之前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当然,最主要不想给我自己惹上麻烦,所以,咱们还是疏远一点好。”
“你不要听那些人胡说,我没有要结婚。”周墨钦急着解释。
“这也没什么,你迟早都是要结婚的。”苏斯年笑了笑,“从选择相信你的那天起,我就已经做好了面对这种事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