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全说道:“昔日先皇六出中原,皆因秦兵断我粮道,至于北伐大业功败垂成。新丰以东四十里处有一县城名徐,是秦国河南边郡北通定州的关隘之所在。王爷今日伐秦,当先取徐县,打通北上粮道,而后才可进兵定州。王爷可对外宣称攻打新丰左右二城以为诱饵,待秦兵无备,再以奇兵急袭徐县。徐县若得,则秦国河南边地则唾手可下。那时,我二十万大军屯据此天下中州,或北上河朔,或西窥关陕,皆可成就大功!”
赵钦看着地图上小小的徐县城,挥着手中的马鞭,笑道:“量此小县如何当得住我二十万大军?此番嬴堇又败了一遭啊!”
那嬴堇领军败回徐县,先把那定州鹰扬府的郎将孔宣官复原职,几日间正在收拢败兵,忽然听闻赵钦、孙全举大兵北上,二十万军马屯于新丰大堤之上要夺左右二城的消息,急忙召集众将领商议对策。众将官都以为如今大军尽折,宋军乘胜而来,不可小觑,徐县城小不固,绝非久留之地,应当收拢各地丁勇固守定州,等待各方救应,方为上策。
唯独嬴堇不以为然,说道:“我朝河南边地皆以徐县为总隘口,此城若失,则边军皆破胆矣。宋兵若取了我河南边郡之地,东可直下定州,西可窥伺关中,一旦有变,则山东之地恐不复我秦人所有。那孙全深知徐县乃我河南第一紧要处所,他屯重兵于新丰大堤,名夺左右二城,其意实在我徐县。”当下号令三军厉兵秣马,准备攻城器械,只对外宣称攻打新丰左右二城。
众将官都纷纷说道:“宋兵二十万北伐,犹如泰山压卵之势,徐县如何能够固守?”
嬴堇把自己下巴颌上花白的胡须捧给众人来看,当下只笑道:“我本愚陋之人,始举孝廉。后来,天下大乱,朝廷征我从军,封为典军校尉,从此告别以往闲散生活,替国家效力,征讨四方贼寇!初时我之愿望是百年之后,在墓碑上题曰:‘周故镇西将军嬴侯之墓’。然而,自从剿除六镇叛乱起,讨汲桑,杀聂玄,破关中,平河朔,败北狄,伐西疆,终于荡平北方,威加四海!老夫今年六十有八,承蒙陛下抬举,封为大秦雍王并加九锡,赞拜不名,剑履上殿,如萧何故事,人臣之位已到极点,复又何望哉?今日河南之危全由老夫一人独断专行,不听人言而起,怨不得他人。今日此城若失,河南危矣,老夫有面目回见陛下?必自死于城破之时!”说着站起来望着众人说道:“诸公皆是多与国家建功之人。今日值此危局,眼睛不愿连累众人与我一起受难。公等可速往定州孔将军那里避祸,老夫当为公等上表朝廷,洗脱避战畏敌的嫌疑……”
众将官多是河朔之人,素有慷慨悲歌的习惯,今日看得老秦王爷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无不为之动容,纷纷离座而拜,高声说道:“我等愿追随王爷死战于此,不负陛下隆恩!”
那高宝也说道:“王爷于高宝有再造之恩,重生之德。值此危难之时,高宝岂能舍弃王爷独生?愿为王爷在此效力死战!”
嬴堇当下精神大振,一面发下调兵文书要定州各地丁勇自备器甲干粮,都往赴徐县驻扎。一面又遣使往乾州告急,请朝廷速起老秦旧部,往定州救急。
只说宋兵在新丰屯了两日,赵钦听说秦军各部都往徐县而来,急忙挥军东向,直往徐县杀来。
那嬴堇率白杆武夫出战不利,只得退守城中。赵钦、孙全于是四面把城池团团围住,日夜督军攻城,又分兵将各处道口占据,伐木下寨,阻止真州、天庆秦军来援。
那宋兵每日轮流在各部拨出万余人在徐县城墙之下猛攻了五天五夜,守城秦军日夜苦战,死伤不计其数,这会子只盼援军速到。怎奈那定州新遭大败,兵将损失惨重,孔宣不敢来援。真州、天庆等地乃是秦国河北腹地,两地秦军本就不足又多是老弱之军,哪里经得起一战?那徐县城中粮草渐少,又不见援军到来,秦军的军心慢慢动摇起来,连日里来逃亡的、投降的秦军士卒不在少数。
那赵钦、孙全从降卒口中得知徐县秦军内外交困,人心涣散,只消再猛攻几日,这小小的徐县城便可攻下。众人听说秦军败相已露皆是大喜过望,一面督促军士加紧攻城,一面催荣兴府往前方运送粮草甲仗等物。
嬴堇这几日来也是披甲执戈,亲冒矢石,于城上指挥兵士杀敌。那一日,宋兵稍退,秦军将士皆是疲累不堪,横卧竖倒在城头之上。
众将官都说道:“王爷,形势危急,须防发生变故。于今之计,只有出城突围尚存一线生机……”
嬴堇抬头看着天际,说道:“军无斗志,如之奈何?”说着斜过眼来又看那高宝。
高宝说道:“王爷,我有一计可安稳军心……”只把自己计策细细的说与嬴堇知道。
嬴堇听得连连点头,只吩咐众将官道:“你们设法将兵卒引到鼓楼之下,我……自有妙计。”
众将官虽然摸不到头脑,但也都领命而去。不一会儿,那徐县鼓楼下围拢过来了一大片秦军士卒。众人只看着那嬴堇与高宝等幕僚卿客站在鼓楼上,老秦王爷忽然激动起来,双手高举于天,痛呼道:“上邪!上邪!”
只说这一声呼喝确实是惨痛至极,仿佛那亢龙哀鸣,声震九霄。众人原本鼓楼下面乱糟糟的聒噪个不停,忽而听得这阴山苍龙一声长啸,顿时都肃穆起来,大家一起静悄悄的仰着脑瓜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