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邯倒吸了口凉气,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杂碎犯了事,都捅到上面督察院去了。这时,钱骏和其他官吏恭恭敬敬地等在那里。
衙门门前停着一辆囚车,负责执行的左副都御使衙门的人,又迟迟不肯露面。钱骏看到秦邯到了,这才凑到马车前:“启禀左副都御使,我们秦大人到了!”
马车里这才哼了一声,车门打开,一个浓眉大眼的年青人走下马车。
“啊——”
几个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是徐茂先?老仇人了!这下落到他手里,岂不等于黄泥巴掉进裤档里?不是黄也是黄。
徐茂先忽略了众人惊讶的神色,严肃地对秦邯道:“秦大人真是个大忙人!”他看看时辰,整整等了半个多时辰。
“对不住、对不住!正好在下面巡视,让左副都御使久等了,罪过罪过!”
徐茂先笑了笑,道:“秦大人还真低调,巡视连主簿都不带。”
一句话,令秦邯的脸色立刻显得有些苍白。
不过,今非昔比,他徐茂先是行都司督察院的人,不再是那个荆州州令。虽然两人级别还是原来那样,但是人家想捏死你的话,只是随便动动手指,你就得吃不了兜着走,正是印证了县官不如现管的经典。
一般的官吏,哪个敢在督察一系的人面前跳脚的?有本事你试试看?除非你像包黑子一样,两袖清风,公正廉明,否则落到人家手里,随便查不死也得脱层皮。
“徐大人说笑了,快请道衙门里坐,请,请!”秦邯头一次在自己的对手面前,如此低声下气,心里如打翻了五瓶味似的,浑然不是滋味,可有实在没办法。
在知州衙门的正堂里,徐茂先只会见了秦邯,连钱骏都挡在门外。沙州督察府侍卿方伟雄,腆着肚子进来的时候,守在外面的几个官兵,立刻就把门关上了。
徐茂先倒不怕有人通风报信,因为这个马雄才早被自己派人控制住,他离不开户部的门口。
秦邯和方伟雄听说马雄才有问题,两个人便立刻忙着解释,尤其是秦邯,完全没了平时的威严模样。
五十多岁的他,虽然经历了几十番春秋,见识了无数大风大浪,他根本就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能跟小自己两轮的小辈徐茂先低声下气。
秦邯道:“我大明一向抱着按律办事,依据查人,徐大人这事是不是等调查过了再做处理?再说这些检举状大都是子虚乌有的事,如果不查实了再处理,势必冷了一些官吏的心啊。”
徐茂先早就料到他会有这么一招棋在等着自己,于是他朝曹淑颖使了个眼色,曹淑颖将早准备好的口供和证据递了过来。
铁证如山,而且这次那个写检举状的人,也够狠的,把一些足以致命的证据,一部交到了行都司方面。再加上徐茂先派人暗中调查,仔细核实,可谓是证据凿凿,不容抵赖。
秦邯刚才还在准备想办法,怎么通知马雄才尽快逃命。看到这些证据的时候,他担心的事情还是东窗事发了。只是在徐茂先的眼皮子底下,他怎么才可以将消息传递出去?
钱骏等人当然知道督察院的人来了,但他不可能通知沙州所有有问题的官吏,莫明其妙通通消失。
不过钱骏还是挺聪明的,马上筛选出几个最重要的可疑人物,他第一个招呼就打给马雄才,没想到马雄才找不到人。他又找到其他人询问,对方都说没有看到马雄才,钱骏这下就紧张了。
不会真是马雄才出问题了吧?如果真是他的话,问题就大了,马雄才与秦邯的关系,那是天下人皆知的。
就在钱骏想办法通知秦寿去找马雄才的时候,知州衙门的正堂里已经达成了协议,沙洲督察府全力配合督察院的公务,正式对马雄才进行收监。
方伟雄道:“我发个笺条把他叫过来。”
说这话的时候,他瞟了眼秦邯,两人心照不宣的表情,徐茂先看在眼里。于是他就淡淡地道:“不用了,我左副都御使衙门的人已经过去了,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到了才对!”
啊----!
秦邯立刻觉得脑子里有上万只苍蝇在盘旋一样,头大如斗。徐茂先这句话,破坏了他们所有的饶幸。好厉害的手段,其实自己来与不来,只是个过场,他明白自己再也救不了马雄才时,就有心里祈祷,希望这小子在牢里嘴巴严一点。
徐茂先还留意到,秦邯眼中闪过的那一抹杀气。是王佐断臂?还是想对自己不利?
在这个时候,他绝对不敢对自己存什么想法。看来秦邯恐怕有弃车保帅,杀人灭口的心思,徐茂先暗暗留上了心。
衙门又一辆囚车缓缓停下,徐茂先站起来:“我们该回去交差了,多谢沙州方面的配合。”
秦邯与方伟雄哭笑不得,却不得不装出欢迎光临,大人您慢走的表情,强装笑容送徐茂先等人到衙门外的马车上。
马雄才被两名官兵死死绑住,上身扣着麻袋,他一个劲地叫嚷着:“我要见秦大人,我要见秦大人,我是秦大人的嫡系,是他的左膀右臂,你们放肆”
徐茂先面带冷笑,静静看着秦邯的丰富的表情。
秦邯则故意大声地喊道:“徐大人,你们慢走!沙州官场以后一定惩前弊后,管好官吏作风!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麻袋里的马雄才听到最后一句,立刻就不挣扎了。
秦大人都说了,一定不会让自己失望吗,自己在那里面就老实一点,嘴巴闭紧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