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俣落地,理了理衣服:“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冲过来的人叫李继,李顺的弟弟。李顺就是——”
“我知道,鼻子冲天那位,迎客时还对我百般看不顺眼,试图通过我挑衅谢家,就是谢闻一直说要提防的李家人。”
杨暄眯眼,他倒不知道有这一出。
“李家想顶了谢家,又不想把所有世家都得罪了,就想亲近王家,可王家看不上他们,他们就想强行和王家结亲。李继知道今日王十八娘与众闺阁姑娘会在某处作画,就潜伏了过去,拿走王十八娘的画作,试图做成私相授受的订情信物。今日他运气好,还拿到一方王十八娘遗失的帕子,十分高兴,想着秋宴结束后不久就登门说亲。”
杨暄话音顿挫:“他问路说松涛院,也是因为东西得手后,他觉得放在手上不安全,担心宴会上玩起来丢夫,想去找贴心下人收好,并不知道别人的路指错了,王十八娘会在这个厢房出现。”
崔俣目光微转:“所以……这里头还有别人插手。”
“那个捂肚子跑的小厮并非谢家下人,是客人里一个马姓人家的,说是得了别人银两,给李继指路。”
“得了谁的银两?”
“这个就得找了。”
“李继身上搜出来的东西呢?”
“现在想必已经交到内宅,由大太太处理。”
崔俣点头,不过——“时机不利我们,他们能供的这么快?”要是换了他,定不会说,闹,拖延,动静大起来,担心的会是谢家,秋宴可正在继续呢。
杨暄一边唇角扬起,眸底绽出诡波:“我用了点小手段。”
起初李继还不说实话,只说意外迷路,走到一处地方捡了画作和帕子,当时并不知道东西是王十八娘的,也未想过要私藏,说会交给谢家管事的。至于为什么要去松涛院,他说是忘了点东西,得去与下人那里取。
这种眼神游移,色厉内荏之辈,根本不消什么厉害手段就招了,他还有点惋惜呢。
小手段啊……
崔俣想想上辈子杨暄的狠辣程度,心中默默为这两位点了根蜡。
“我刚刚在上头也看出点事,但来的一堆夫人小姐我不认识……只能稍后空闲,请大太太帮忙了。”
杨暄点头:“外面宴桌已起,你需得赶紧用点东西,稍后还有的忙。”说着话,他站到崔俣身前,上上下下看了崔俣一圈,伸手替崔俣压了压襟角,理了理臂弯,“好在刚刚没乱动,衣服尚整洁,省了更衣时间。”
杨暄手掌比同龄少年宽大,并不细嫩,虎口掌心皆有茧,小小年纪就透着股糙汉子气息。可这双手动作起来其实很稳很快,不小心擦到皮肤时,也并不会感觉难受不舒服,男人的力量粗砺感,向来是强大的向征。
崔俣觉得这种感觉太侵略,默默后退一步,低头自己理衣服,连对方话里‘好在刚刚没乱动’的调侃都忘了反击。
杨暄剑眉微凛,手指微顿,却也没多做什么,缓缓放了下来。
崔俣整理好,率先抬脚:“咱们走吧。”
之后二人战场仍然不一致,遂仍然是分开来走。
路口,崔俣潇洒道别,笑着同杨暄挥手:“一会儿好好表现哟,别让老头子们失望。”
杨暄深深看了他一眼,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转头走了。
崔俣:……这熊孩子!
……
崔俣并没有马上去找饭吃,而是各处又转了一圈,看着没问题,找到范灵修,才一起去吃了饭。
而此时,崔佳珍正被小姑娘们围着为难。
“你不是说你那庶弟也在么?你去把他叫来问问不就行了?”
“就是就是,我们也没旁的意思,十八娘到底怎么了,也没人给个准话,咱们心里没底,跟着担心呐。”
“你不肯动,莫非是……你连一个庶弟都指使不动?”
崔佳珍被她们挤兑的脸色涨红,没办法,只好让崔妙妙去请谢家婢女传个话,说嫡姐寻他有事要问。
崔俣……当然是不可能过来的。用脚趾头想就知道他那嫡姐没安好心。他请婢女帮忙注意崔佳珍,并确保其安全,不惹事,其它的,比如崔佳珍心里怎么想,他一点也不在意。
崔佳珍叫不来庶弟,闺秀们没嘲笑出声,可眼神话语里难免带出点鄙视。
避开众人,崔佳珍拳头握紧,眉眼含恨,声音喃喃:“崔俣……崔俣!他竟然敢!”
她呆的地方略偏,正好李顺带着人从边上经过,听到这声音,好奇的转过来:“你说的是……崔俣?”
忽见外男,崔佳珍脸一红,就要退避,却被李顺横走几步堵住,正待惊慌喊人,对方却笑曰:“你放心,我乃李家嫡子,不可能不顾身份伤人,只是这崔俣与我有些过节,我却不知其出身,刚刚听你之言,你似乎与他认识?”
一听是此原因,崔佳又惊惧几分:“他是我庶弟,平日里最是胆小没出息,不知敬长尊嫡,全无规矩,也早与家里离心……若是他招惹您……我家恐怕无法押他向您赔罪。”
“庶子?”李顺猛的发笑,“竟是个胆小没出息的庶子!”
……
谢闻谢丛吃过饭,开始第二轮的游走陪客。不过这一轮,却并不需要他们出风头带气氛,他们早上已成功亮相,折服一大票同龄人,如今酒酣耳热之际,正合卸下心防,好好说话。平日里偶然出现的默契,老朋友的亲香交往,点头之交的接近试探……信息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