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复杂呀,”少女被谢衣一大串的背景介绍弄得有些迷糊,“我还以为‘锦夜’就是很灿烂美好的夜晚呢!”
“灿烂美好的夜晚……不错的祝福语,”谢衣咀嚼着这几个字,微微笑了,“这大概是我这辈子对他最奢侈的祝愿。”
“诶诶?那岳呢,岳是什么意思?我猜猜啊……是不是你家住在山上?”
“其实,我住在月亮上。”
“啊?你骗人!月宫是广寒仙子的家,你是男的,怎么可能是嫦娥呢?!”少女仔细地看着谢衣,“有喉结,没有胸,不是女孩子呀!”
谢衣被她打量得有些不自在,转移话题道:“我的名字解释完了,对殿下有什么启发吗?”
“没有,”少女苦恼地绞着手指,末了忽然兴冲冲地转向他,“谢衣,谢衣哥哥,你给自己起的名字这么好听,也给我起一个吧?”
谢衣措手不及:“我?给你?给神女起名字啊?”
“对啊!”少女大眼睛忽闪忽闪,“拜托了!”
正当谢衣摆开架势准备苦思冥想起个旷古绝今响当当的名号以免遭天谴的时候,陵越再次如降世福星一样拯救他于水火之中:“粥好了。”
午饭用完,陵越端着碗碟去清洗,谢衣借口要慎重思考神女名讳也跟着溜了出来。连日来在死气沉沉的朱良没日没夜地忙碌,陡一接触正常环境,谢衣简直感觉如获新生。再加上遗留魔气菌落已除,多少减轻了他心里的负担,因而在陵越身边转悠时,止不住地开始犯话痨,好在陵越虽然看上去不太容易亲近,但有问皆答,总不至于太过冷场。
“之前约略从采薇那里听说过紫胤有一个身世坎坷的学生,却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些曲折。”谢衣叹息着抿了一口茶水,“找寻重生之术,三年五载不足,怕是要耗尽一生。”
“谢先生说的这些,我都知道。”陵越认为谢衣是紫胤的友人,坚持不肯改口。
“那……”谢衣莫名地有些犹豫,或许这话问的不仅仅是陵越,也是他自己,“你会一直找下去吗?”
不料陵越摇摇头:“不会。”
“啊?”
“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出自我的私心,然而人活于世,总有应当承担的责任。作为天墉弟子、现役军人,任性一时已经是我最过分的决定。”陵越盯着瓷盘洁白的盘面,好像那是一面镜子,背后藏着他的执念,“就算不能重生,轮回累世,终有一天我的魂魄也会化作烟云微尘,同他于彼时相见,也是一样的。”
“可无论是化为荒魂或是有幸重生,他都不记得你,而你也不会认出他。你难道不会心存遗憾吗?”
话语似曾相识,因而陵越的回答也是一如既往:“他甫获新生,何必再背上前世的恩怨,无牵无挂,一世安宁,不要记得……最好。”
谢衣没有再说话。他的指尖摩挲着口袋里被体温烘得微热的月声,仿佛在触碰着脆弱不堪的回忆,它们顽强地扎根在他的心底,恐怕没有任何方法能够抹去。
闻人羽紧紧地攥着一条已经泛白的红色编绳,编绳上悬着的银色金属片边缘几乎要嵌进掌心,她的视野逐渐变成一片水光盈盈:“……我说过不会看错,我保证……师兄,你会相信我,是不是?”
“没错,我们确实在无厌伽蓝发现了教官的随身物品。可这不是你私下伪造外调表格,篡改系统内容的理由!”秦炀不为所动,严厉地训斥道,“身为天罡的本分是什么?!”
闻人羽颤抖着吞下口中苦涩的眼泪:“令出必行,禁下定止。”
“原来你还知道,你以为你在干什么?你这是脱离集体的个人英雄主义!如果教官知道了,他难道会为此开心吗?!”秦炀长叹了一口气,“闻人羽,在一切决定之前,不要忘记你是名军人!”
“是,长官教训的是……”闻人羽狠狠咬着牙,生怕一个松懈就会哭出声,“我……我的检讨已经准备好,请问——”
“不用了。”秦炀给出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反而让闻人羽一时不知所措。
她怔怔地垂着头,小心翼翼地试探:“那……我还要不要回……”说了一半却又退缩了,转而辩解着,“我……我实在放不下教官,我知道眼下百草谷形势危急,是我太任性冲动,可我刚刚才发现教官形迹,我不能回去!师兄,求你,别让我回去!”
“唉,你啊……”秦炀看着闻人羽泫然泪下的样子,胸口一阵发闷,“我替你补交了相关材料,审批已经获准,你不用回去。”
闻人羽猛一抬头:“啊?真的?”
“但只有三个月时间,时间一到,无论事情进展如何必须归队。”秦炀说着,又叹了口气,语气总算放软了些,“擅动禁术,五内俱损……阿羽,你一向听话,这次怎么——?你这样鲁莽激进,叫我怎么放心?”
回答他的只有闻人羽砸在地板上的一颗颗泪珠。
“呵,教训你半天,其实我才是最无地自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