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魔头果然罪无可恕!”
沈无常悲愤交加,早不管什么胜负输赢,眼里心里惟有杀人解恨而已。但他左冲右突,落得遍体鳞伤却茫然无果,只见那众人如潮水一般,杀退一批,又围上一批,无穷无尽。那魔头回首见顾fēng_liú脸色愈加苍白而敌人不减,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无力回天,他忽然埋怨起自己的武功来,若暗器能再快一些,若轻功能更好一些……
罢!
那魔头忽然狠下心来,调转脚跟,回到顾fēng_liú身边,“锵”地拔出那离别长刀,架在了自己脖颈上——
既然不能同生,起码共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白虹自南面飞来,猛地嵌入门框!
众人定睛一看,竟是块银制腰牌,上面刻着四个大字,龙飞凤舞:
万剑归宗。
在场皆扭头看去,只见院墙上两条人影,逆着光,仿佛从天而降。其中一个灰白长发,竹青袍子,身背一张七弦古琴,另一个清俊眉眼,素白劲装,腰别一把银白长剑。
青衣人见众人大惊失色,缓缓抬手,指着沈无常与顾fēng_liú,朗声道:
“那两人,我要带走。”
“叶容弦,你既退出江湖,就不该管这闲事!”那胖老头闻言,辩驳道。
青衣人却摇头,双手摆了个掌法起手式,幽幽道:
“叶某人隐居天目山九年,与凌剑秋合创叠雪连云阵,融剑入掌,由掌窥剑,今日正好讨教一番。”
言罢,拔起身形,双掌一递,一股澎湃内力如江河倒卷,摧枯拉朽而来。
“你真要与我动手?”
那胖老头愕然,从背后取出一截短棍,飞身向前。
众人紧随其后,不多时便战作一团。
沈无常见院中剑光如雪,漫天而起;内劲如云,飘荡不羁,不禁耸然动容,叹道:
“好一个叠雪连云!”
他话音未落,叶容弦便已杀到面前,二话不说背起顾fēng_liú便走,施展那平步青云的绝世轻功。凌剑秋见他得手,长剑一点,寒霜罩地,也跟着掠出数丈。
沈无常不明所以,连忙追上,问:
“叶前辈,该去何处?”
“天目山。”
天目山,
决战!
作者有话要说: 心疼顾小公子,以及终于写到最后一卷了……
☆、薛无情
独孤游有两个徒弟,一名无常,一名无情。
叫无常的那个,世称千手魔头,乖张孤戾,杀人如砍瓜切菜。
叫无情的那个,人道漱玉君子,温和机敏,待人如东风春雨。
但这两人,皆来路成谜。
十八年前,绍兴府,晴。
城北的大街上熙熙攘攘,女人的脂粉,鲜花的芬芳,油炸果子的香气,飘飘散散,升腾在半空中,好像薄雾般笼罩着这人世间的繁华欢场。
一个中年人,穿着件灰白色麻布长袍,晃晃悠悠地走在那青石板上。他对身边人来人往,摩肩接踵皆视而不见,好像这天地红尘只余他同样。这男人容长脸型,淡眉,一双杏眼迷迷瞪瞪,似鲜有清醒的时候。众人见状纷纷侧目,忙让开道来,怕他跌跌撞撞,倒在了自己身上。而那男人一副五迷三道模样,左手却仍拽着酒葫芦不放,三步内便要停下来喝上口黄汤。
他右手还牵着个半大孩子,穿一袭焦茶色棉袍,肤色极白,瘦骨嶙峋。那孩子十岁年纪,却有一双迥异少年人的眼睛——不是说它暗淡,那眸子甚至有些亮得过分。只是那闪光并非如熊熊烈火般灿烂,更像是青霜上反照的月光。
那刺入骨髓,切入肌肤的冷。
孩子叫沈西,而那中年男人,名叫独孤游。
沈西沉着脸色,心无旁骛,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似乎反而是在牵着他师父一样。
“哎,小西,你走那么快……赶投胎呢?”
那男人的脚步顿了顿,拖长了调子,慢声道。
沈西没答话,只后退两步,又安安分分地站回了他身边。
独孤游见状,脸上露出个笑来,抚了抚他的头顶,随手一指,几乎是慈祥地说:
“小西,想吃油炸果子么,为师给你买。”
那孩子似在嫌他聒噪,不咸不淡地瞥了一眼,幽幽道:
“师父,你该少喝点酒的。”
中年男人自讨了个没趣,挠着头,撇了撇嘴,嘟哝说:
“你这孩子,为师好心好意的,却要说这些话来。你还小,自然不知这酒其实是个好东西,管他春夏秋冬,日月天地,醉倒了就什么都不记得啦!”
沈西却不解,
“可这世上哪有人能长醉不醒?”
独孤游听罢,愣了愣,一双迷蒙杏眼忽地清澈起来,他低头看着那孩子,神色复杂。
半晌,才兀自一叹,
“也是……但你又何必太过清醒,要知道,这世上清醒的人从来都不会快乐。”
沈西不懂他神神叨叨究竟说的些什么,却见他形容戚戚,心中有些不安,连忙赔罪说:
“师父,徒儿错了。”
“你没错。”独孤游摇头,只道他如此性情,恐怕将来又是个凄楚悲凉的命。
就在这时,
街边响起一声霹雳暴喝:
“小子休走!”
只见弄堂口中奔出十余条大汉,个个膀大腰圆如铁塔一般,旋风似的撞开行人,来到眼前。这些人身着短打劲装,手持一把明晃晃的纯钢软剑,足不点地,轻功了得。
人群见状,惊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