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常听他提起骆家,难免要问:
“那追魂帖究竟是真是假?”
顾小公子一愣,讶然道:
“怎么,还有假的不成?”
“先前四爷见飞霞剑派尸首上留着寒星镖,猜想那追魂门人已杀尽,要栽赃于我。如今又多了一封,不免教人怀疑……”
顾fēng_liú听罢却神情古怪,半晌才嘟哝说:
“叶容弦那么个斯文样子,清清秀秀,怎么切死人切得比谁都勤快……”
他这话勾起了些糟心回忆,令那魔头面色一白,
“休提这些,我要去李府问话,你且等着。”
“哎……”顾fēng_liú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他袖子,“不妨同去?”
那魔头闻言,一句“关你何事”到嘴溜了几转,正要发作,却想起顾fēng_liú也是担心自己,究竟没说出来。
顾小公子见他默不作声,知道拦不住,便松了手,不忍心让他为难。
“你一切小心。”
沈无常点头,转身凌空而起,身法迅捷,不消片刻就了无踪影。
李府的门房在半夜被敲门声惊醒,睡眼惺忪,骂骂咧咧,
“格老子的,敲屁啊敲!你这——”
却突然哑了声。
月光下,
一把银白色飞镖贴在他咽喉。
门房一阵毛骨悚然,双腿颤颤,牙齿打架,半晌才挤出句完整的话来,
“你,你你找谁?”
沈无常黑衣黑袍,眉宇清冷,一双眼睛如冰如刀,他幽幽问:
“李林在么?”
门房闻言,差点哭了出来,又急又怕,“李,李东家他早已睡下了!”
“喊他起来。”
“这……”门房话未说完,便觉得那飞镖往前又递了分毫,连忙改口:
“我这就替你去叫!”
沈无常却收了飞镖,袍袖一卷,
“不必了,前面带路。”
那人听罢,见他长剑在腰,岂敢说一个“不”字,慌忙转身,往宅内连滚带爬而去。
府上家丁见深夜来客,都是一惊,上前盘问。
“这位从哪里来,是何名,怎素未谋面?”
那门房听得冷汗涔涔,他为李家看门数年,自然有些见识。心里清楚,身后那黑衣男人绝非善茬,定然双手染血,背负人命。若有些许闪失,恐怕当即见了阎王不说,连个全尸都没得落下。
这造的哪门子孽!
门房暗地里将满天神佛求了个遍,强装笑脸,对那家丁说:
“这是老爷的贵客,有要事相告,别的就……”
许是这府上平日里也有些神秘客人,故而家丁听罢,便闪到一旁,再不过问。
顾fēng_liú坐在屋脊上,远远看着一点灯光由南向北,穿堂过户。心想只有那魔头有这胆量,敢走大门,敢让家奴带着去问话。
沈无常行出几十丈远,路过门廊无数,方见着一间恢弘厢房拔地而起。
那人凑在雕花门前,轻敲了几下,就见一个丫鬟模样的年轻姑娘开了门,露出半张脸来,小声问他:
“老爷夫人都睡下了,究竟什么事?”
“门外来了个黑衣人,无论如何都要见李掌柜……”
丫鬟啐了一口,“混账东西,什么人都替他传话!”
那门房急了,怕她不允,连忙说:“人就在我身后,你自己看看去!”
丫鬟闻言又把门开了些许,只见沈无常负着左手,神情倨傲,不是个好相与的。那魔头听见声音,瞥了她一眼,眼中杀气纵横。与他目光相碰,那丫鬟忽然觉得脊背一凉,险些尖叫出声,战战兢兢问:“那,那他叫什么名字,我也好通传……”
她声音极轻,可凭沈无常的耳力,已然听得清清楚楚。那活阎罗骤然开口,声音嘶哑低沉,道:
“我家主人命我带话给他,与我姓甚名谁,有什么干系?”
那丫鬟不敢多嘴,合了门,赶去报信。
不多时,一个中年男人,穿着件褐底铜钱纹锦袍,神色复杂地走出来。他身材微胖,面白无须,一双小眼里透着利落精明。见了沈无常,却一愣,狐疑道:
“我从未见过你。”
沈无常神情自若,抑或说,他本就一副死人脸,天塌地陷都压不垮眉头。
“你不认识我没关系,认得黑衣长剑就好……”
李掌柜闻言沉吟片刻,神色数变,最终笑道:
“这位仁兄,可否借一步说话?”
“我也觉得,此处不是谈事的地方。”
李掌柜听罢,松一口气,连忙带路,
“请随某来。”
沈无常跟在那李林身后,来到花园一角的凉亭中,凉亭近水,河上一座小桥,直通百利银庄后院。亭外木芙蓉正好,红白交错,历历如画。
李掌柜恭恭敬敬请他上座,自己则垂首站着,沉默半晌,终于局促不安问:“不知特使夤夜前来,究竟所谓何事?”
沈无常实然对追魂门不甚了解,又疏于人情,更担心一招棋错,满盘皆输。闻言便搜肠刮肚,想着顾小公子此时此刻该会怎样。面上却波澜不惊,架起腿,言辞平淡:
“实不相瞒,主人怀疑你这账簿里有些蹊跷,特地命我来查。”
李林闻言一愣,双手颤抖,却还要强装镇定,顺下眼说:
“这其中恐怕有什么误会……”
那活阎罗见他上钩,暗自哂笑,又道:
“其中有没有误会,本使自然查清。速速交出账簿,或可在主人面前替你美言几句。”
“账簿不是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