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功夫!”
堂中爆发出喝彩掌声如雷鸣轰动。
那老头本是想卖弄一番,此刻却只觉得脸面尽失,他逃也似地回了酒席,再不吭声。
郑岳将那一招半式看在眼里,不禁悚然动容。他也曾见过许多武林名宿,可仔细想来,竟无一人出手能快过这沈姓青年。如此又凭空多了几分不解,他搜肠刮肚,只把江湖上叫得出名号的都筛过一遍,但依旧头绪空空。
待那人回到面前,忍不住要开口去问:
“听沈兄弟口音不像江南人,却是哪里出身?”
沈无常闻言心里打了个突,大散关外沈姓高手寥寥无几,但要他说关内,却连究竟有几州几路都分不清楚。
“在下……秦州人氏。”
折衷说了个边关上的。
郑岳听他吞吞吐吐不像真话,心想也就随他去了,正欲说些什么,
就听见“噗嗤”几声,似有暗器破风而来。
堂上灯光闪动,而后熄灭成一片昏黑。
“什么人?!”
刀剑出鞘声此起彼伏,偏生没有一人敢在这伸手不见五指里出招。
沈无常是知道追魂帖消息的,一纵身形来到中庭,就看见檐上墙上密密匝匝是那黑衣剑客。他知道那些人恐怕还未认出自己,当即施展踏雪轻功,瞬息间隐入了花丛。
堂里人见他方才如何气派,此时竟逃得比谁都快,不禁口中骂骂咧咧。但转念一想,那等能人都要避的风头,自己又何必冒险?是以众人一面忙不迭五十步笑百步,一面又脚下生风惶恐真成了那五十步的冤大头。
郑岳面上不知所措,心中却暗自一笑。他早已定下了浑水摸鱼之计,此刻见堂中乱象已生,便与那执枪的亲信递了暗号。
就看见一人手持银白龙纹枪自堂中奔出,头也不回地向东而去。
黑衣人见了长枪,打个呼哨,如蝙蝠群起般步步紧追。
那些江湖人看他们走远了,仿佛才想起自己所来为何,呼啦啦一拥而上,说什么侠者意气,肝胆相照。
沈无常在花丛后将这红尘善恶看得一清二楚。他本是想一同追出的,或因旁观者清,竟注意到有两人虽跟着人群,却远远落在后面。
那活阎罗不禁冷笑,
“原来世间从来尔虞我诈。”
只见那两人又跟出六七丈远,忽然闪身进了座小院。
“人都走了吗?”
“回老爷的话,该是都走了。但总又会回来的,赶紧收拾上路吧!”
“这群天杀的狗贼!”
他言罢恶狠狠地摘下风帽,却不是别人,正是那四海山庄庄主郑岳。
沈无常见自己所料非虚,不禁开口,却三分讥诮七分凉薄,
“郑庄主好计谋。”
他两人本以为计划天衣无缝,冷不丁听见有人说话,吓得险些跌坐在地。
那活阎罗却不管这些,轻飘飘落至院中。
“你……”郑岳惊魂甫定,强喘匀了呼吸,问他:“沈兄弟怎么会在这里?”
沈无常没答话,一双眼却冷如水,凉如月。
“你究竟是——”
他话音未落,那活阎罗却猝然出手!
只见一点寒芒如流星坠落,极闪耀,极锐利,极势不可当。郑岳大惊,手折一枝栀子荡开暗器,漫天花雨纷纷扬扬如三九大雪。沈无常脚步不停,摸出乱鸦铁扇,伸手打他人迎大穴。郑岳知他来者不善,长枝一卷,似要截去手腕兵刃。那活阎罗不慌不忙,撤肘回身,脚踏九宫,却大开了背后空门。郑岳一愣,知那等高手决计不会出此纰漏,但到眼的破绽岂能放过,于是又把枝稍向前递了三分。谁知沈无常却好像背后长眼般忽地一抬右臂,左手自腋下探出,将那长枝一把抓住。郑岳心道不好,连忙撒手。却见那活阎罗右手翻起作掌,拧腰斩下,噼啪一声脆响,竟将那二指粗的树枝生生剁成了两截。
郑岳早知他武功奇高,此刻却也不禁骇然失色。这叱咤一方的豪客愣在当场,背后冷汗涔涔,心说也是人算不如天算,原以为好不容易躲过了追魂帖,哪知道还有这号修罗压阵。
“沈兄弟,我此前与你素昧平生,究竟为何要杀我?”
那魔头听似未听,只喃喃道:
“不是你……”
“什么?”
“三年前,鬼哭峰,有个人的枪法和你一模一样……却不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不觉竟然写到了第三卷= =
☆、生死
四海山庄里一片寂静。
月光惨白凄清,照在庭中栀子花上,蒸腾起如雾如烟,香气芬芳。
郑岳闪了闪神,猛地低头看见自己打落的那支飞镖。
凡铁,凡胎,尾上一点十字刻线。
他突然如遭雷击,瞪大了眼睛,目眦欲裂,一只手颤颤巍巍从怀里也摸出支飞镖来。
依旧凡铁,依旧凡胎,依旧尾上一点十字刻线。
他惊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句话在喉咙里倒了几遍,断断续续,
“你……你竟,你竟还活着!”
沈无常低垂了眉目,戚戚然,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确实还活着。”
郑岳闻言却大笑起来,朗声道:“千手魔头,天下第一暗器,孤星照月楼第一高手!”
“正是。”
“你怎知三年前不是我?”
那魔头听罢惨然一笑,“鬼哭峰上,一柄□□从背后刺穿我左肩,你方才却是向右……”
郑岳却也凄凉了神色,含泪说:“我有个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