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鸿雁于苍茫的余辉尽头飞掠过去,空留几声凄哀的嘶叫,划破长空,也割伤叶邵夕此生,最后的呢喃。
长剑“咣当”一声,从他的松开的手指间脱落,最终也掉落在他身前的山巅之上,摔落出近乎断裂一样的悲鸣。
“邵夕!”
“叶邵夕!!”
宁紫玉直到此时才浑身一震,大叫了一声,像是终于被这尖锐的铁鸣声吓醒了一般,直觉便是在这夕阳中要奋力地迈开腿,再也不顾一切地,向悬崖边飞奔过去。
“邵夕!——!!”
他边追着边喊,多希望那人能等上他一等,可是,命运没有选择的余地,而时间,也更不会倒流。那人已经按着他命定的路线,走进了历史之中,也正要走完,他的命运。
夕阳将他的身体染红,甚至连他那飞起的发梢尖上,都可以看到,被通体沁红的光芒。
催逼,挣扎,刺眼。
“邵夕!——”
“叶邵夕!——”
“你站住!你站住!——”
这仰身跌落的过程很慢,慢得就连他轻轻颤抖的睫宇根部,一呼一吸的鼻翼,也都在这如血的残阳下,被挑染得清晰可见,毫发毕现。
宁紫玉那么奋力地迈开大步追出去,他的一只手,还那么拼尽全力地够向当空,可此时此刻,纵是再宽大的手掌,也 握不住,他生命中的最后一缕微光。
微光,天尽头的最后一缕残红,也反照回他的身上。
待到夕阳如血,气数已尽的时候,再声嘶力竭的呼喊,都不过是这落日前的最后一抹悲壮。
叶邵夕的衣带在大风中飘然欲飞,倾决着倒下去的身影,就像在天际间,携袂肆意行走,逆流逐风翻飞。
最终坠落下去的时候,整个世界,似乎都能听见他的衣摆,在风中,翻飞出猎猎的响声。
“邵夕!——”
宁紫玉见状大叫了一声,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就一跃而起,再也不顾一切地向当空扑去。
然而,天际间却只来得及听到“呼啦”一声响,之后所有人,却只看到一片黑色的衣摆当空掠过,紧接着便毫不留恋地向悬崖下坠去。
“叶邵夕!!——”
宁紫玉的手指擦过那人坠落的衣角,却来不及抓住,他忍不住声嘶力竭地大喊一声。
终于……
可以……忘了你了……
叶邵夕就连最后一秒坠落下去的时候,也都望着他在带血地笑,眼神中,就像在不知疲倦地重复同一句话。
“彻底地……忘了你……”
“不!”
宁紫玉用眼眼睁睁地看,用嘴惊栗栗地喘,却感觉连自己颊边的发,都在这样的大风中,被吹裂得痛断肝肠。
“不……”
他忽然抬起手掌,用眼紧盯着看,却管不住自己大张开的五指,一根一根地颤颤发抖。
“不!——!!”
这一声,声嘶力竭,惊破云霄,在山巅之上永久传送,难以消散。
“邵夕!——”
“叶邵夕!——”
他喊罢一声不做休息,立即又要冲动地冲上去,好想要抓住那五指之间,已明显越变越小的身影。
……好……那你来告诉我,这世界上……生和死……到底有多远的距离?
忽悠间,叶邵夕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徘徊,徘徊……轻荡。
“你在报复我!叶邵夕!你在报复我!!——”
生命,这尘世间,唯一失而不可往复的东西。
叶邵夕曾问过他,宁紫玉,你告诉我,这尘世间的生和死,有多远的距离。
“你在报复我吗!?你在报复我吗!?——”
——其实,所谓的生和死,不过是刚刚的那几步之遥。那便是,生,和死的距离。
只要他冲过去再快一点。
只要他倒下去再慢一些。
只要他们之间的距离,再少几步。
说不定……他就可以……他就可以……
你可以怎么样呢?你还能怎么样呢?你可以改变得了,已经发生的一切吗?
宁紫玉猛地用手,紧紧握住自己发抖的手指,眼眸在陡然间睁大,就像被无底洞似的狂风瞬间割裂一样。
然而事实上,你知道吗?再多的说不定,一切,也都只是“说不定。”
你宁紫玉,偏偏就是慢了那么一点。
而叶邵夕他,偏偏就是快了那么一些。
而你与他之间的距离,不多不少,偏偏……就是那么几步。
结局早被预定好,你只须沉默地等待着,在这一天,冷静地接受那早该来的悲剧收尾。
“不!——”
“我不接受!我不接受!——不!——”
“我不接受!——!”
宁紫玉努力伸手去够,然而他大张开的五指之间,却依然挽不住那人迅速坠入云端的身影,和他一连串,被狂风刮向上的血流。
还有一些,甚至被打在了宁紫玉的脸上。
“太子!太子!你冷静一点!叶校尉已经掉下去了!”
“太子!你冷静一点!”
“不!——”
“不!——”
“滚开!滚开!——”
“太子!请您以大局为重!大局为重!”
“滚!全都给我滚!——”
“邵夕!——”
猛烈的狂风在山巅间传送,也徘徊出他声嘶力竭的呐喊和呼声。
“你给我回来!——”
“你给我回来!——”
叶邵夕的长剑,还孤孤单单地躺在那里,上面抹不掉的,是他凄凄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