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邵夕看着他的样子目光顿了顿,紧接着垂下眼帘,故作轻松地答道。
建功立业,匹马戎装,是每一个男人心底最深沉最原始的渴望,无时无刻不令人热血沸腾。可叶邵夕同时也明白,从他出生那日起,命里就已经注定,他恐怕……是无缘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了。
他虽生活在映碧,生身之地却又是煜羡,他身份不尴不尬,是占据山头的地匪贼寇,又是当今太子的身下娈臣,如今,又被那人拱手相让给了纳兰迟诺,他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有从军戍边,征战沙场的机会?
叶邵夕苦苦一笑,暗下目光,低低地道:“这种梦……我也曾经做过……功成,名遂,身退,一旦成就伟业,便会乘一叶扁舟,到五湖四海中去过自己的逍遥日子……”
江棠不等接话,又听见他哑然笑道:“如今看来……这果然真只是黄粱一梦,做不得的……”
“叶侍卫……”
“哦,不说这些了,怎么不见纳兰王爷?”
“军情紧急,王爷和太医先收拾行囊回映碧了。你昏迷好几天都醒不来,王爷也很担心,不过他走之前,特意交代过煜羡的广贤王爷,说等你身体一好,便安排你进宫去见太后。”
“这样……是不是太冒险了?”
“广贤王既然已经应允,想必就是无碍。纳兰王爷自有打算的,叶兄弟你就不用乱担心了。”
叶邵夕听罢,仍然拧眉不发一语,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江棠小心翼翼地看看他,又看看别处,想起纳兰迟诺的交代,不由干咳一声,旁敲侧击地打听道:“这事办完之后,不知叶侍卫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天南海北,总有安排我处……”
叶邵夕沉默了很长时间,一手在锦被下面,悄悄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也许,对于映碧,对于煜羡,甚至于对叶邵夕他自己来说,亡命天涯,总不失为一个还能过得下去的选择。
谁知江棠一听,“噔”的一声站起,立马急了急:“不行不行!叶侍卫你还不能离开!”
“江棠?”
“哦!哦……我是说,我是说,叶兄弟,你云阳山的兄弟还未救出,你怎么能就此离开呢?而……而且……你以后肚子大了,在外面怎么闯荡?总不能自己生?再自己喂吧?这,这怎么养得活……”
江棠急得满头是汗,没话找话,差点咬到舌头。
叶邵夕忽而抬头,目光沉沉地紧盯着他。
江棠目光躲闪,为他盖了盖被子,才支支吾吾地转移了话题:“当务之急,你先养好身体,先进宫见了太后,再做其他的打算。”
“嗯。”
“江棠……”
“好好休息,好好休息。”江棠边笑边低头忙活。
“你是我叶邵夕一辈子的兄弟。”
江棠听罢叶邵夕所言手下一顿,登时僵立当场,什么动作也做不出。
“这两次,多谢了。”
江棠已忍不住将整个事件和盘托出,但他跟了纳兰迟诺十几年,从小就知道王爷有多么大的志向和抱负。王爷不甘郁郁,胸内怀着旷世的才学和雄心,一心想做一飞冲天的惊鸢,安邦,定国,改策换天下。所以,他不能背叛王爷。
王爷知道,单单用强,根本扳不倒心狠手辣的宁紫玉。而这些年,他也苦于没有机会,一直按捺着脚步稳稳不动。不想,在他终于要隐忍不住的时候,叶邵夕却很意外地出现了。江棠知道纳兰迟诺志存高远,抱负远大,这个计划又深思熟虑了许久,下了这么大的工夫,花了这么多的时间,决不能被他一时心软所破坏。
可面对叶邵夕,理智却总是显得那般苍白无力,江棠张了张嘴,险些就真说出来了:“叶兄弟……其实……”
“我累了,需要休息。”叶邵夕忽然打断他。
江棠一震,抬起眼来,正望向他漆黑沉稳的眸中。
“叶……”
“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叶邵夕撂下话,和衣而寝,径自休息了。
这些天叶邵夕的身体在慢慢恢复,精神也好了很多,不像一开始觉得那么不能适应,那老乞丐也不知是什么神人,他开出的药方果然有效,叶邵夕只每日服用三次,按时连服七天,身体便已恢复如初,平常下地行走,根本没什么大碍了。
他心里一直记挂着身在皇宫的母亲,尤其是这些天来,辗转忧思,念念不忘。他这些夜晚,最常做的动作,通常是静坐在凉亭内,望着皇宫的方向,或黯然或期盼地出神。
他时常想,母亲会是什么样子?是怎样的眉?怎样的眼?他看见了她……该说什么?该叫什么?叶邵夕沉思拧眉,很认真地在想,是不是应该要提前准备一些话写下来。
他一手抚上自己的小腹,突然觉得自己这样可真可笑。
月光很清,很美,朦朦胧胧地打在叶邵夕的额头上,笼罩出一层淡淡的薄光。
他却不想,第二日,君赢浩居然已经打点好了一切,让他和江棠换上侍卫的行装,站在离囚禁成贤太后不远的静淑殿外当值。
这事来得太突然,让叶邵夕一阵紧张局促,心脏跳得飞快。
君赢浩先是一路将他带进煜羡皇宫,途中不知道转过多少回廊,走了许久之后,才在一处偏僻地停了下来。随即,他暗示叶邵夕可以自己自由行动之后,便装模作样,巡逻似的走开了。
叶邵夕心领神会,当即压了压帽檐,按照君赢浩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