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臣前些天听到一件匪夷所思之事。”见皇帝把大头探过来做倾听状,霍宁香咳嗽了一声,方才垂目轻声说道,“陛下也一定觉得匪夷所思。陛下您也知道,臣的表妹流落乱世,被南阳侯收入府中,纳为妾室。”他俊美的脸苍白没有血色,实在是因他想不明白,阮氏那样纯良的女子,为什么遭遇到的是这世间最不公平的事。他红了眼眶,急促地说道,“这也要怪臣,是臣的错。没有早点找到她。”
“那时战乱,且阿香你又不能抛头露面。”霍宁香那时还是通缉犯呢,皇帝就很理解地说道。
“可是表妹为妾,却并不是她心甘情愿。”霍宁香就苍白地笑了笑说道,“林侯拿阿萝的性命跟她说,要么顺从他做他的妾室,要么就掐死她和我弟弟霍显唯一的骨肉。”
见皇帝一愣,霍宁香就轻声说道,“陛下,臣骗了你。当日过继,臣的确是心怀诡计。因阿萝是霍家的血脉,并不是出自林家。这其中的渊源,林侯已经分明。”他就将南阳侯是怎么见过阮氏,怎么又遇到阮氏的事儿给说了,方才疲倦地靠在榻上。
“这,怎么会这样?”皇帝的心里,南阳侯一直是最忠心可靠的臣子。
他也一向没有怀疑过南阳侯的人品。
他真是没有发现,南阳侯竟然会是这样的人。
这跟当街强抢明女还不一样儿。
这其实是恩将仇报哇!
“若只是这些,臣只会怨恨,不会为表妹觉得悲凉。陛下您知道么?表妹死了,他一把火将表妹烧了个干净,只剩下此刻这些……”霍宁香就摸摸放在身边的瓷罐,见皇帝都骇然地打了一个寒战,就垂目苦笑说道,“口口声声爱她,那若他善待表妹,臣都会感激她。可是陛下也知道这么多年,那府里最得宠的并不是我的表妹。阿萝当年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阿妧甚至都被过继。口口声声都是为她们好,可是她们的眼泪却都是为他而流。陛下……”
“这世间的爱,若你情我愿,那臣不会有任何怨愤。霍显已经死了,表妹若是要再嫁,有另一段幸福,臣其实乐见其成。可是陛下,他不能这样!”
霍宁香一把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仿佛不愿叫皇帝看见自己的脆弱,喃喃地说道,”他不能得到她却又伤害她。耐心一点,等她忘了我弟弟重新开始人生不行么?也不能叫她们的孩子没有得到半点父爱。还有,她死了,他为什么要烧了她?”他摆了摆手,将一切都隐藏在眼底,哽咽出声。
他对南阳侯,全都是怨恨。
因为南阳侯真的善待了阮氏么?
不过是男人的占有欲。
他看上她,于是一定要得到她,却从未问问她的心意。
“朕,朕没有想到。”皇帝磕磕绊绊地说道。
见霍宁香流泪,他急忙翻出帕子来给霍宁香擦脸。
霍宁香就避开了。
“南阳侯年轻的时候就追随朕,一直都是朕的左膀右臂。”可是皇帝却觉得自己不认识南阳侯了。毕竟,当年南朝被打下来,多少南朝女子入了北朝勋贵的府邸,皇帝自己都数不清。这里头难道没有被逼迫的么?然而他觉得南阳侯这最过分的是,阮氏曾经和他有渊源。
听到霍宁香提起自己的弟弟,皇帝一下子就想到当年那个手握强弓一箭而来的那个高大沉默的青年武将。
他差点儿叫那一箭射了个透心凉。
可是他其实是敬佩那个青年的。
他就紧张地看着霍宁香。
“如今,如今你难道想要朕还你个公道?”
“是非曲直,臣只是无人倾吐,因此想与陛下说一说心里话。”霍宁香微微摇头轻声说道,“陛下,臣的真心很少,可是陛下这么多年的照顾,就算是石头也被陛下焐热了。臣的确有时会有意戏弄陛下,可是也是因臣知道,陛下总是不会与臣计较。臣是真的愿意辅佐陛下。”他笑了笑,在皇帝点头表示明白中就轻声说道,“臣表妹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她日后与霍显葬在一块儿,臣也希望日后,不要再有阿萝与阿妧的半点流言蜚语。”
“包在朕的身上,日后谁敢拿这件事做文章,朕重重地责罚他们。”霍宁香这样退让,可是皇帝却越觉得该给霍宁香一个交代。
他想到功勋卓著的南阳侯,就犹豫了一下。
虽然南阳侯这件事做错了,可是却是私德。
只是皇帝就觉得,南阳侯这心思真是深不可测啊。
不过反正南阳侯已经从百越回来了,如今这样显赫风光,往后还是歇歇,在南阳侯府养老算了。
“你的弟弟,如今是欣荣伯的父亲。”知道阿萝乃是霍家的血脉,皇帝就觉得这不愧是父女,想了想就对霍宁香说道,“朕不能为你做别的主,也不能呵斥南阳侯恩将仇报。不过朕可以推恩阿萝的父母。”
阿萝对外的口风依旧是南阳侯的女儿,不过是过继到霍显与阮氏的名下。不过若皇帝开口赏赐阿萝的这过继的父亲,那岂不是把南阳侯的脸给撕下来了?皇帝却觉得自己这样做并没有什么不妥。
霍宁香就看着皇帝。
“你弟弟,朕就赏他一个忠勇子的爵位,只可惜当年他死得早,不然也是朕麾下的一员猛将。”皇帝这话说得有点儿想当然,若不是当年南朝皇帝先弄死了霍家,那霍家的这些人只会有两个结局。
一个就是以身殉国死在沙场上,要么就是千方百计弄死这皇帝陛下来的。不过皇帝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