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是程鹤楼第一次听到,陶晚在撒谎。
拙劣的谎言,隐瞒着明显心虚的事情,还挂了她的电话。
从那个时候起,她就憋了一团火。有理有据,又难以名状的火。
能让陶晚胆大到做出对她撒谎的事,不会是公事。而陶晚的私事百分之九十都是陶枣。
在工作室会议室的那次谈话,她和陶枣便交换了电话。这个还没成年的小姑娘,比许多在圈子里混的成年人都值得打交道多了。
她把电话拨过去,不用多说,只问了一句:“你在哪里?”
“b市。”
于是所有关于陶晚异常举动的信息都明了了起来。
陶枣说她瞒着陶晚艺考,程鹤楼自然觉得这不关她的事,但不关她事的那一部分只是陶枣那部分。
牵连到陶晚的那部分,程鹤楼自以为是地以为,是和自己有关的。
所以她买了机票,匆匆赶过去,好不容易看到了人,结果陶晚不主动向她承认错误,不如实说出所有事情的真相,居然问她:“我又没让你来,你过来干嘛?”
程鹤楼的怒气值蹭蹭往上涨,她怕自己控制不住会多打她几巴掌,干脆气到去睡觉。
时间还早,睡醒了再和你算账。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时间并没有抹平怒气。陶晚趁着她洗澡逃跑,陶晚宁愿相信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乳臭未干的演员,陶晚挥开了她的手,叫了她的名字,郑重其事地再一次对她说:“这是我的私事,你没有资格管。”
最最让人生气的是,她说的对。
这确实是她的私事,她程鹤楼根本没有资格管。
不仅没有资格管,还被陶晚划到了“我们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圈子里。
程鹤楼觉得自己要爆炸了,但可能是b市的天太冷,身体外面裹了一层冰,让她还能压抑着怒气。在陶晚可怜兮兮走过来的时候,给她一个拥抱。
然后,陶晚便完美地展示了什么叫做,你帮我我就跟你玩,你不帮我我就跟别人玩。
这种时候,程鹤楼绝不轻易认输。
现在,终于,陶晚收起了那支棱出来的刺,变成了那个软乎乎的黏在她身后的陶晚。
程鹤楼的气消下去一点,却还是觉得亏得慌。
“陶晚,”程鹤楼把名字连名带姓地叫回去,“你现在在这个圈子里待得不开心吗?”
“我没有。”不过脑子的直接反驳。
“那你觉得我过得很痛苦吗?”程鹤楼看着她,“还是你觉得我的过去过得很痛苦?”
“我没有……”嘴巴已经瘪起来了。
“你觉得所有的人都必须靠一些肮脏的手段才能上位?”程鹤楼将她逼到了无处可退的墙角,“你觉得自己也是这样上位的?”
“我没……”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低眼时,睫毛微微颤抖。
“这些不就是你不想让陶枣艺考的原因吗?”程鹤楼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她。
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程鹤楼的手指上,湿润滚烫。
程鹤楼心里一紧,皱眉呵斥道:“不许哭!”
陶晚抬手擦眼泪,越擦越多,渐渐抽噎起来。
程鹤楼烦躁极了,箍着她的脑袋亲下去,亲到她无力呼吸,也无力再去哭泣。
嘴里咸咸的,程鹤楼尝到了陶晚眼泪的味道。
陶枣的号排得很靠前,她满脑袋喷涌的情绪还没平复下来,面试便轮到了她。
她只给了自己两个机会,全国编导专业最好的两所艺术学校,不成功便成仁。
她没有钱去报专业的艺考辅导班,从姐姐给她的生活费里省下来的钱勉强维持了她的这次考试之旅。她听到的消息里,对于三试最不重视,说老师只会问你几个问题。
非常随意的问题,也没有标准答案。
这反而让陶枣更加紧张。
进门之后,她向老师们鞠躬,做了自我介绍。
可能是因为刚刚哭过,所以声音有一丝颤,她无法控制。
想起刚才姐姐看向她时失望的表情,再望向面前一排考官陌生的脸,陶枣感觉脑袋有一丝丝眩晕。思维都僵固起来。
中间的女老师开了口,最为平常的问题:“你为什么选择报考我们学校?”
“因为b市电影学院的编导专业全国第一。”
“为什么想要学编导?”
陶枣的脑袋一片混沌,这种简单的问题,她背过的。她参考了许多面试资料,写了最完美的绝对不会引起考官不满的答案,然后将它们背得滚瓜烂熟。
但现在她一个字都想不起来,那些零碎的记忆散在她大脑的每一个角落,拼凑不出一张完整的答卷来。
她顿了顿,低头思索了会,又重新抬起头,对着问她的考官笑了笑。
“老师,如果我说我是为了名利,是为了摆脱艰难的生活,您会直接给我不及格吗?”
“我可能会。”老师挑了挑眉,笑着说道。
陶枣突然轻松起来:“我决定考编导,仅仅是在半年前,那时候我的器官移植手术结束不久。我即将回到学校,我的姐姐为了给我治病,欠了很多很多钱。然后她为了还债进入了娱乐圈。”
“我不知道这个在外人看来星光熠熠的圈子里面到底是什么,我不知道为了我,我的姐姐经历了什么,才给了我现在安稳富足的生活。所以我想进入这里看看。”
“如果姐姐还要一直待在这个圈子里,那我就陪她待在这个圈子里,不管我的运气如何,能帮到她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