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的傻儿也不看好,就这么让他出来溜达,被卖去做苦力死了也没人知道哟!”
迹戎回想这半个月来听到的冷言冷语,受到的白眼讥笑,终于明白为什么师傅和师兄不让他下山了。
原来,师傅和师兄每次出来采购都是这么辛酸,受尽欺辱。迹戎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心里这么想。
在经历了半个月的风餐露宿之后,迹戎原本光滑柔顺的头发都已变得毛糙打结,白嫩的皮肤也变得又黑又糙,那身蓝色的锦衣早已又脏又破的看不出颜色和样式。
九莲山上备受宠爱的如玉公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看上去有些呆滞的人见人嫌的叫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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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说太子殿下跟传言里一样吗?”顾湘受不了这种除了马车声就死一样寂静的氛围,开口道。
顾溪楼翻了一页书,漠然道:“不知道。”
“那……小姐你说,太子殿下以后也会三宫六院吗?”
顾溪楼依然头也不抬的道:“不知道。”
“小姐你觉得……”
这次顾溪楼索性打断了她的话道:“不知道。”
“小姐……”
“顾湘,你能让我安静地看一会书吗?”顾溪楼深蹙着眉,抬手轻轻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好吧,奴婢知道了。”顾湘悻悻的在位子上坐好。
“嘶——”
马突然停住,顾溪楼一下歪倒,额头撞在了车里的案几上。
顾湘心疼的揉着顾溪楼殷红的额头,一边撩起车帘准备怒骂车夫,却见车夫僵直着背坐在车辕上。
顾溪楼瞥了一眼,只见马车前立着几匹高头大马,每匹马上都坐着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大汉们手里都还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大刀,心下立刻明了,这是遇到山匪下山打劫了。
“你们知道我家小姐是谁吗?”马夫声音颤抖着却还是硬撑出气势大吼。
山匪头子还不等说话,就感觉一阵风带过,顾府马车和山匪的马队之间就站了一名看上去有气无力还邋里邋遢的弱小少年。
“小子,走错路了吧?”为首的山匪问道。
“没。”迹戎抬着头看着他道,声音因为几天的饥饿而有些飘。
“小鬼,毛还没长齐呢就想来管爷爷们的事?”
“看样子多少天没吃饭了吧?别不等爷爷们动手就自己先倒了!哈哈哈!”
“哟,你还别说,瘦瘦弱弱的,看这小脸,虽然脏点,但仔细看看还是挺细嫩的,莫不是个娘儿们扮吧?!”
“哈哈哈!若是娘们,就和这顾府大小姐一起抢回去做压寨夫人!”
顾溪楼一听,心下一惊,原来这并非是她时运不齐才遇到山匪!
顾溪楼这次出行,一切从简,马车上没有一处能够表明身份的,而这群山匪却在只看得到马车的情况下,毫不犹疑的说出了她的身份,必定是有人买凶来杀她了。
至于是何人,跑不过两种可能:第一,太子不想娶她;第二,有人不想太子娶她。第一种,她拿不准;至于第二种,有动机的人的实在是太多了。
就在顾溪楼思前想后的时候,外面已是刀光剑影。少年的剑法与他的身形完全不符,瘦弱的身影舞出的剑花却是万分凌厉。
未几,马背上空无一人。
山匪们的大刀都断成了两节掉落在一旁,为首的山匪捂着右臂勉强站着,其余的则都躺在地上痛苦的哼着。
马车里的顾溪楼看到这般情景,抬手半掩着唇,似在自言自语道:“你和他相比,如何?”
顾湘也被这情景震惊了,听到顾溪楼说话只是回头扫了一眼,见顾溪楼并未开口,又转回目光。
“你说这个脏猴子更胜一筹?”顾溪楼微皱眉,显然不敢相信。
迹戎闻声,回过头来看了一眼。
那双眸子清澈见底,是顾溪楼十几年来从未见过的。
毁掉他!顾溪楼心底涌出一股冲动,却面无表情的放下帘子。
“还不滚?”少年的声音有些喑哑,却还是掩不住那股稚嫩。
“是是是!”“山匪”们连滚带爬的跑路了。
过了一会儿,顾溪楼抬手,轻推了顾湘一下道:“是个人才。”
顾湘立刻明了,起身下了马车,叫住了欲离开的迹戎:“先代我家小姐谢过少侠救命之恩。我家小姐说,看少侠一身风尘,满面累容,不知可是无安身之处?如若不嫌,可愿来顾府小住?若是有难处,顾府也愿为少侠分担一二。”
迹戎皱了皱眉,表示没有听明白顾湘到底在说什么。
顾溪楼见状,直接问道:“你可愿随我走?我管你吃住,你护我周全。”
迹戎眉头舒展开来,点了点头,显然是听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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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女儿今儿个收了个贴身护卫。”顾溪楼回到顾府就直奔书房。
顾泽正在起草奏折,看到是自己最宠的女儿,立刻展露笑颜:“怎么突然收起护卫来了?”
“女儿上香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群山匪劫道,”顾溪楼一脸惊恐,“若不是那少侠救了女儿一命,女儿差点就回不来了!刚好他无家可归,我便收了他做我的护卫。”
“山匪劫道?!”顾泽被吓了一跳。
顾溪楼便完完整整把今日的事说了一下。
顾泽听完,陷入了沉思,半晌才道:“这少侠的来历你可知?”
顾溪楼呆住了,她想过是有人买凶杀她,却没考虑迹戎是不是也是这棋局里的一步,就这么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