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白昕玥是为了置之死地而后生,如今两家的确都陷入了死地之中。但白昕玥接下来又该如何“后生”?
蔚霖越想越是不解,越想越是头痛头痛,双手撑在盥洗台上僵了许久。
当蔚霖无意识抬头的时候,却看见镜子里倒映出一张阴恻恻的面孔,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儿子,蔚云非。
面孔是无比熟悉的——不管平日里表现的待不待见,世界上没有一个父亲会认不出自己儿子的脸。但是,当蔚霖的目光与镜子里的蔚云非相撞的时候,还是被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
擦手的纸巾就在一边的盒子里,但蔚霖竟然忘了抽一张出来将自己脸上的水渍檫一擦,任由那些水滴汇集在一处,哒啦哒啦的滴落在台子上。
蔚霖也算是见多识广,单说妖兽,他们蔚家豢养的就不在少数,而且在每年的拍卖会等等场合,更是见过不少,可即使在妖兽身上,他也不曾见过这样吓人的眼睛。非要找到类似的,也只有爬行动物的眼睛是这种感觉,无机质,冰冷的没有一丝感情。可是这样的一双眼睛却嵌在他儿子的脸上,也不知是惊恐,还是心疼,总之蔚霖愣住了。
蔚云非像是丝毫也没有注意到父亲那种好似见鬼了的表情,他越过称谓的部分,开门见山,“我有事情交给你做。”
如此强势的命令,莫说是儿子对待父亲了,哪怕是反过来也会显得极为怪异。无论怎么听他们都不像是有着最亲近血缘的一家人,反而像是地位分明而对立的上下级。
毫无疑问,蔚霖有些接受不能。他一直痛恨这个独子的不学无术,而如今当蔚云非以一种出息大发的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时,蔚霖却不由自主的怀念起他曾经的样子来,那个唇红齿白见了谁都能自来熟的纨绔子弟,至少是无害的,可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似乎连每一根头发丝都带着一股狰狞的气息。
“时间不多,我也不拐弯抹角。实话告诉你吧,正是我命人将那份资料放进你专属休息室的。”大会议中的每一间专属休息室都设置了重重密码,外人决计进不去,但是千防万防,防备的对象中却不包括自己的家人,蔚云非要弄到自己父亲的全部密码,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蔚霖接受了这显而易见的“前因”,却怎么也无法接受随之而来的“后果”,在妖委会摸爬滚打大半辈子的男人,这一次却彻底词穷了。
不过对蔚云非而言,对方不说话也是好事,过了这么多年,他是真的不耐烦听那些所谓的教训。“现在我就给你把事情彻底交代清楚,当日我放进去的资料只有关于火炼的那一份,至于袭击案的证据,想必是有人趁机混进去的。至于那人是谁,你不用管,我会亲自去查。”
蔚霖皱了皱眉。能够有今日的成就,他当然绝非饭桶。尽管属于父亲的那一部分还没能回过味来,但是经济部部长的脑子已经迅速转开了——
他是亲眼见过那两份资料的,回想每一个细节就会发现,无论是资料的用语习惯还是排版形式,甚至于所用的纸张等细节,两份资料都是一模一样。如果不是今日知晓内情,蔚霖依然会坚定的认为那两份资料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不管那件事是何人所为,但其为了浑水摸鱼,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
另外蔚霖还想到了一点,除非是对自己的儿子非常了解——而且了解的还必须是他所藏起来的真实面目,否则绝无可能做到这般天衣无缝的地步。
能达到这诸多苛刻条件的会是什么人呢?蔚霖自认应该好好提醒一番。
只是还不等当爹的那位开口,做儿子的已经表明了自己绝对不会领情。蔚云非冷漠的笑了笑,“你不用管我的事,现在你只需考虑应该怎样挽回自己的错误。”
“错误?”蔚霖承认自己的确错估了白昕玥破釜沉舟的决心,因而错过了最好的时机,但他并不认为自己已经犯下了严重的错误。
蔚云非微微扬了扬下颌,竟然带出些许宣告他人罪孽的凛然来。虽然被他忘记了长幼之别,不过也总算比之前那种爬行动物似的冷血多了几分人气。他说,“火炼是整个妖兽世界最大的隐患,你却为了眼前的微末利益,错失了在大会议上将其一举击杀的最佳时机。”
敏锐的发现到儿子神色的变化,蔚霖忽然意识到将自己孩子逼到如今这种地步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当孩子的目标不再是超越父亲,而演变成彻底击垮父亲的时候,所有的亲情都不再有任何意义,他们之间只会剩下争斗不休。
但蔚霖还是试图与其讲讲道理,“现在也还来得及。倘若火炼真的有如此不祥的血统,任何时候妖委会都会将其视为必须铲除的敌人。”
蔚云非冷哼一声,看着自己的父亲的目光与看一个白痴没有任何不同,即使隔着镜面的倒影,依旧能够清晰的发觉其中的鄙夷。“怎么能一样呢?大会议的那一次,火炼人就在妖委会的地盘上,本该插翅难逃。可如今呢,他又在哪里?不要忘了,妖委会刚刚才在雪山扑了个空。”
蔚霖暂时没有多余的精力为儿子的态度感到难过,他此刻想起的却是当日白昕玥主动的示好,原来,在那个男人表面友善的结盟意图之下,掩盖的真实目的却是转移经济部的注意力,一旦经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