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萧兄信得在下,在下如何信不得萧兄”,胸中豪气登生,仰起头来一声长啸,喝道:“好!说得好!”神色一端,凝视着慕容复道:“实不相瞒,那易筋经确曾落在萧某手中,只是并非萧某所盗。其中缘由,说来话长。”

慕容复颇出意料,道:“愿闻其详!”

萧峰望着天边重叠起伏的山峦,低叹一声,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天少室山小溪之旁,灰粉下露出少女的一张娇俏脸庞,悠悠地道:“那一日我偷上少林,想去见先师玄苦大师问明身世,不料在菩提院中……”当下把如何遇到易容的阿朱,如何得到易筋经,又是如何误杀阿朱,直至易筋经日前失落一事,前后大略说了一遍。

饶是慕容复生性沉静,听完这一番话也变了脸色。过了好一阵方低声道:“原来如此。阿朱她……她六岁上就到我家,十几年来,我看她与妹子也差不了多少,想不到……”

萧峰眼中酸涩,别过了头去。慕容复向他凝视片刻,低叹一声,劝道:“萧兄不要如此。所谓生尽欢,死无恨。有萧兄这等人物将她挂在心怀,阿朱这一生,早已胜过世间凡夫俗子多矣!”

萧峰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汉子,胸中酸痛一时即过,只不免对慕容复又多生出几分亲近之意,喟然道:“不错,逝者已矣,无谓多提。只是人间事当真难料,若非杏子林一变,萧某也该早已识得公子了才是。”想起自己与丐帮兄弟相交多年,终究敌不过一句胡汉之分,反不及慕容氏萍水相逢之人,心中感慨,不禁叹了一声。

慕容复听他言下有不足之意,微笑道:“古人有白头如新,倾盖如旧,我与萧兄一见投缘,何时相识却也不晚。倒是萧兄心中,可是记挂着丐帮旧人?”

萧峰无言点头,却听慕容复道:“丐帮诸位长老身子康健,日前与西夏一品堂比武才大获全胜,连打狗棒也已完璧归赵。萧兄正是无需挂念。”

萧峰听到一品堂三字,猛地想起那次丐帮被俘后,自己赶去天宁寺时所见,脱口问道:“那天丐帮被一品堂所擒,囚在天宁寺中,曾有一人暗施悲酥清风迷倒了西夏人,留书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迷人毒风,原璧归君’,莫非便是公子不成?”

慕容复一窒,原来当日是易容改扮,他生性高傲颇不愿提及,便淡淡回道:“正是在下。当时不便出面,暗中行事,叫萧兄见笑了!”

萧峰摇头道:“公子说哪里话来?若非如此,丐帮哪能轻易脱身……”说到这里,心中一动,暗想:“是了,那悲酥清风非西夏本堂解药不解,众兄弟和他比武,如何能免遭其害?除非……”当即问道:“如此说来,夺还打狗棒一事想是也曾得公子相助?还请直言。”

慕容复未想萧峰见事如此之快,略一犹豫,点头道:“在下适逢其会,确曾稍效微劳。不过诸位长老武功高强,在下就算不理,那一品堂也讨不得什么好去就是。”

萧峰自然知道这是他谦逊之词。丐帮目下群龙无首,马副帮主徐长老已逝,六大长老只余四人,当真无人相助,如何能轻松胜得一品堂?他少入丐帮,十几年来早将帮众视作家人手足,虽在聚贤庄上断义绝交,然人心非石,旧情又岂能尽忘?一时胸中热血上涌,对慕容复躬身一揖,正颜道:“公子高义,萧峰谢过!”

慕容复急忙只手相挽,道:“萧兄言重了!”

两人双手一接,慕容复忽觉有些不自在,轻轻咳了一声,把手收了回来,微笑道:“萧兄年长,直呼我名字便是。如何恁地客气,称什么公子,可是不把在下当朋友看么?”

萧峰一声长笑,道:“痛快!萧某平生快事,莫过今日!咱们回南京城去,今晚定要与贤弟好好地痛饮一场!”

慕容复笑道:“我是专为萧兄而来,萧兄便是不请,这杯酒也叨扰定了!”

长笑声中,两人上马并骑,直向南京城驰去。

第二回 三千云动上京夜 2

当晚南院王府大开筵席,大厅中数十支牛油大蜡明晃晃地,照得犹如白昼一般。辽人礼节本疏,萧峰又是不拘形迹之人,便和属下众将都在厅中围坐于地,传酒而饮,割肉而食。厅角数名乐手或持横笛,或拍腰鼓,奏着契丹行军出猎的民歌,众辽将和了鼓点齐声高唱。这等排场,与其说是个堂堂王府,倒更像大漠上幕天席地的穹庐。

萧峰自到辽国,常和属下这般聚饮,但谈论的除了些军务政事,便不过是打猎骑马;虽然相处亲厚,却也从来没什么投机之言。此时拉了慕容复坐在身边,说起武功招数、江湖轶事,才是得其所好;只谈得意兴横飞,一手拿着牛皮酒袋就口便喝,直比白水还喝得痛快。

辽人风俗敬重英雄,众将见大王对慕容复这般亲密,想他必是非常人物,倒也不计较什么胡汉之嫌,只是欢呼纵饮。慕容复幼受庭训,从无放纵,但处在这欢乐不禁的场面下,也不由他不酒到杯干。萧峰见他喝得爽快,更是欢喜,也不多客套,谈笑间一袋袋烈酒便痛饮下去,空酒袋在身边扔了一地。

酒至半酣,部将中忽有人起身笑道:“大王,你方才说慕容公子在宋国武人里头和你齐名,可是真的?”

萧峰笑道:“怎地,这还有假不成?”

那人道:“慕容公子这么一表斯文的模样,若说和大王你一样好本事,还着实是叫人难信。不知能不能露上两手,让咱兄弟见识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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