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生命如此脆弱,一枚小小的金属就能结束他。
我冷冷地看着他的尸体,真是可怜的人,他在临死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死。
这就是我的表演,是不是够精彩?
我又何尝不比他可怜?不但可怜,而且可憎,随随便便夺走别人的生命,随随便便把他抛弃,然后再随随便便找个地方把自己囚起来,灌醉自己,希望以此来抹煞这可怕的记忆。
“啊——!”
突然身后一声惊叫把失魂的我拉回现实,黑暗里我看不清远处巷口发出惊恐的身体,似乎有两个人,一男一女,他们注意到了我的注意,男的拉着女的飞快地闪跑了。
我说过,我的表演不需要观众,一个都不要,现在他们误打误撞进来,就不能怪我手下不容情。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看清我的相貌,这里这么黑,他们也就看清我身体的大致轮廓,我大脑飞速地转着,判断我下一步该怎么做,是要立刻启程回到罗马,还是继续留在这里躲避风头。
不论如何,我还是得亲手解决了那两个目击者,否则后面的麻烦会源源不断。
该死的!是我的疏忽大意,还是我对于杀人这件事的心神不宁?
我把佩洛的尸首暂时隐藏在一个垃圾箱里,打算回去找乔治帮忙。
乔治仍旧不停地埋怨我的大意,但是他还是想了办法为我善后。
我们忐忑不安地等到半夜,侥幸地希望这段时间尸首不要被警察发现,然后他找来一辆小汽车和我一起赶到那条巷子,从垃圾箱里抬出了尸体塞在了事先准备好的麻袋中,由我抱着麻袋,他则把车开到了努艾波桥上,趁着夜深人静,我们把麻袋丢到了桥下的深涧里,这样就算毁尸灭迹了。
我凝视着脚下深不见底的黑暗和两边陡峭的崖壁,如果这里是天堂的话,那么下面是不是就是地狱了?
该下地狱的是我,而不是他。
和乔治回到小楼里已经是凌晨三点钟了,我疲惫地躺在松软的床上,回忆着今天晚上的一切,心里始终无法得到安宁。
佩落,如果你有灵魂的话,就到这里来找我复仇,我这个魔鬼早该下一万次地狱了,从努艾波上被推下去一万次,我都死不足惜,能死在这么美丽的地方,我心甘情愿。
我沉沉地睡了过去,奇怪的是,唯一一次,我竟没有作噩梦。
奔牛节
今天是奔牛节,活动的组织者会把豢养的成百只公牛赶到街道上,而当地年富力强的青年们都会去争相追逐这些狂躁的家伙,以显示自己的勇敢无畏,这便是奔牛节,对于我来说只是一群没有大脑的家伙干的蠢事,不过也不失为一个看热闹的好方式。我不喜欢和牛有关的一切活动,可我喜欢热闹。
天气很好,阳光白晃晃地照得一片明亮,因此我没有选择足不出户在家里写我的日记,而是挎着相机走到大街上凑在人群里等待看一场两种没大脑的生物将要举行的赛跑。
看完这场表演,我就会和乔治离开这片土地,既然任务已经完成了,那么我这个魔鬼也就没有必要继续玷污这个天堂和这片热气腾腾的土地。
我挤在人群里努力踮起脚根向远处张望,但仍然看不到什么。尽管我的身高不低,可是一层层的观众把奔牛的巷子围得水泄不通,很多还把孩子跨在脖子上,挡住了我的视线。我心里咒骂着居民们的热情,却还是不甘心就此离开。
忽然人群一阵骚动,全部向前涌去,我知道奔牛开始了。我举起相机,对准焦距,希望能在牛群跑过的瞬间拍下难得的照片,做个纪念也好。
耳边响起隆隆的铁蹄践踏石板的撞击声,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我忽然紧张起来,这么多凶悍的大家伙一起冲过来,说实话不害怕不紧张是假的,虽然前面有围栏,可是谁能保证牛群里不会有一至两只脱群而出,朝我这边跑来?那双锋利的牛角,仅仅用手里的相机作武器是绝对没有任何杀伤力的。
皮耶罗,你不是个胆小鬼吧?你可是无恶不作的黑帮成员,不过是几头牛就把你吓破了胆?
我一边嘲笑自己的胆量,一边举起了相机,准备迎接那一时刻的到来。
近了近了,那声音震耳欲聋,连狮子都怕的公牛群。
人群兴奋地大声欢呼,一边又迫不及待地躲闪,一大团黑影闪过,我连忙按下手里的快门,却差点被人群挤倒,幸亏一个人拽住了我的胳膊,他大叫着:
“先生,你要当心!”
我放下相机才看到面前好心帮助我的人的样子。
这是一个俊美的青年。
他一条腿半蹲在围栏上,身上穿了一件非常醒目的大红色的马甲,传统的宫廷式样,里边是一条耀眼的白色真丝衬衫,衬衫的领口镶有蕾丝,衬衫扣子解到胸前,露出了象牙色的皮肤,一条贴身的黑色长裤,脚上穿着一双黑色高腰皮马靴。
黑棕色卷曲的头发被汗液完全浸湿了,有几缕贴在光洁的额头上,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露珠该有的光芒。
他五官漂亮得无法挑剔,深邃而明亮的棕色眼睛,挺直的鼻子,弧度优美的唇线,瘦削的下巴,另一条支撑在地的腿修长而健美。
他喘着粗气大笑着,顽皮地冲我眨着眼睛,显然奔牛的兴奋依然燃烧着他身体每一个细胞,让他整个人就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似的,马上就要再次滚入那滚滚的黑流,任谁也无法阻挡。
“先生,如果您没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