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启宁挑了挑眉眼,温和地伸出手去,“难得许先生还记得晚辈。”
关妙和许棠棠都骇然一惊,老者那张略微有些熟悉的脸,再加上“许”这个姓,他的身份呼之欲出——本城首富许绍康。
许绍康虽然富贵,但他为人低调,很少出现在报纸和电视上,就算偶尔接受访问,也只一个人出面,从没带上过妻子,是以关妙压根没想到,贺莉的老公居然会是这样的大人物。
打完招呼,许绍康仿佛才看到站在后面的两人,笑容温暖而祥和,“都坐吧,喝点什么?”
翟启宁只要了三杯水,简明扼要地说了来意,“许先生,不好意思突然造访,只是有一些问题想请教许夫人?”
“请教她?”许绍康耷拉了眼皮,提起贺莉时,面色稍有不豫,但他很快就掩下了微小的情绪波动,“噢,你现在供职警察局了。”
至于贺莉牵涉进了什么案子,他甚至连问都不问一声。
关妙觉得这对夫妇有些奇怪,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许绍康,在听闻妻子涉案后,居然还有心情慢悠悠地喝牛奶。
宽大的桌面上泾渭分明,他这一侧摆了牛奶和花卷,佣人还给他端上来一碗小面;而贺莉那一面则是果汁、华夫饼和煎蛋,真是奇特的中西混搭。
先前,许绍康和翟启宁寒暄的时候,贺莉一直用银叉戳着盘子里的华夫饼,待她回过神来时,华夫饼的里花生酱已经糊了大半个盘子,明显不能再吃了。
她索性丢开银叉,脸上堆了笑,招呼众人,“我们去客厅谈吧。”
话是对着翟启宁说的,但她的眼神飘忽,不住地去瞥许绍康,眼尾微垂,有几分乞求的神色。
“去客厅干嘛,这里挺好的。”许绍康搅了搅面,头也没抬。
贺莉立刻变了脸色,一下子就不敢动了。
“啊呸,放这么多辣椒,要辣死我?”许绍康刚吃了一口面,立马就吐了出来。
一旁的佣人有些手足无措,小声嘀咕,“您以前就是这么吃……”
话音还没落,被许绍康一个眼风扫过去,立时就噤了声。
关妙保证,在那一瞬间,她看见贺莉抖了肩膀,身子直往后缩,好像很怕许绍康似的。
“翟老幺,问吧。莫不是我这个老头子在这儿,不方便问?”
许绍康明摆了不会走开,翟启宁只好斟酌了词句,“许夫人,我们想知道,八月十三日晚,你出席宴会时曾中途走出酒店。那段时间你去了哪里,是否有人可以为你证明?”
贺莉的脸色更白了几分,眼神躲闪,但避无可避,嗫嚅了半天才道,“我已经说过了,我就是走出酒店透透气,没人看见,也没人可以作证——但李毅真不是我杀的,我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杀死一个大男人呢?”
她仍是坚持之前的说辞,只是语气不再那么坚定,甚至有点顾左右而言他。
翟启宁微蹙了眉头,轻抿了薄唇,语气微沉,“许夫人,如果没有人为你证明,那么很抱歉,你得跟我们去警局走一趟。现在证据显示,你是重大嫌疑人。”
贺莉不懂什么是“重大嫌疑人”,但她知道去警局走一趟意味着什么,连忙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许绍康。
餐厅里的空气似乎凝结了,死一般的寂静,只能听到起伏的呼吸声。
许绍康不疾不徐地喝了一口牛奶,用温热的湿帕子净过手,走近了贺莉,摸了摸她胖乎乎又白净的脸,缓缓开口,“小莉,你知道的,我们家不能有人进警局,这对少康集团的声誉是一个大大的污点。”
从关妙的角度望过去,能看见他的动作温柔,声音和软,然而贺莉却打了个寒颤。
待他回了位置,贺莉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得,眸子里蒙了一层水光,请求道,“我……我想打个电话,问一下那人,可以吗?”
她的声音微弱,战战兢兢,像是秋日快要迎接秋日来临的蚂蚱,拿了手机,站在餐厅门口颤巍巍地拨通了电话。
她压低了声音,极为小声地对着手机说了几句话,很快就朝翟若宁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接听电话。
这通电话很短,两分钟就结束了,翟启宁挂断电话,刚说出告辞,却被许绍康拦了下来。
“那人同意去警局,为小莉作证了?”许绍康的脸上仍挂着笑,但笑意却没入眼眸。
翟启宁猜不透他的用意,只“嗯”了一声算是应答。
许绍康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却也更冷了,他起身去了餐厅旁边的房间,很快就折返了回来,一扬手,丢了一个纸袋在餐桌上。
打开,纸袋里滑出一大叠照片,全是贺莉和一个中年男人笑语晏晏的模样。
“袋子里有数百张照片和一张储存卡,卡里存了当天的视频。这证据够证明她的清白了吗?”
闻听此言,贺莉脸无血色,扶住了门框,才没有瘫软在地上。
关妙冷眼瞧着,她许是也没想到,自己藏着掖着的秘密,其实早就被许绍康洞察了。
翟启宁收起纸袋,拉了许棠棠和关妙,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许宅。
“哎,走那么快干嘛,我们就不管贺莉了?我怎么感觉她老公……好恐怖啊!”刚出许宅,许棠棠就甩开了翟启宁的手,深吸了一口气。
关妙也深有同感,那许绍康看上去一直笑意盈盈,但通身都给人一股冰冷的感觉。
翟启宁脸色阴沉,径直上了车,握住方向盘的手背青筋暴起,好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