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留昌一笑,“说了这么多,你无非就是推拒,耍耍嘴皮子还行,比试,就不敢了吧?可今天,你比也得比,不比也得比,自己说的话,就得自己兜着才行!”
沈轻君淡淡道,“这句话还是留给赵副将自己,自己说的话,就得自己兜着。”
赵留昌朝台下喊了一声,“兄弟们,停下!”
“留昌!别胡闹!”
赵留昌没有理会程至腾,台下的兵卒也应声停下了动作,几个教头也转回了身,望向台上。
赵留昌指了指沈轻君,“这位呢,是军师,你们应该也听说了。但是,我等热血男儿,怎能去听一个,嗯,文人,文人对吧,”
其实,他想到的词是赫连辛之前形容过柳文清的“白斩鸡”,只是想了想,终究改了口。
“怎能听一个文人的指挥!今日,诸位在场,我与军师一战,若他败了,就不可插手军中事,若我,嗯败了,我即奉军师为上客!”赵留昌转头看向沈轻君,“军师以为呢?”
“既是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赵留昌一抚掌,“好,爽快!弟兄们,腾出块地方——”
“不用了。”沈轻君淡淡打断了他。
“为何不用?怎么?军师又反悔了?当然,你若是怕了,我也不为难你,你给我道个歉,就放过你。”
沈轻君将手炉稳稳地放在青竹手中,却连斗篷都没有脱下,“你随时可以攻击我,包括现在。不过,我要提醒你,顾好自己的命。”
“你说什么?”赵留昌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不说第二遍。给你时间反应我的话,否则,我就先行出手了。”
赵留昌总算确定,他没有听错,也没理解错。
这可以说是被大大地扫了面子,赵留昌哼了一声,手扣上了腰间的刀柄,“你非要找死,怨不得我!”
程至腾一急,拉住了他,“留昌!军师,你就别再逞口舌之快了,今日我们就到这儿,散了散了!”
赵留昌挣开了他的手,“他说的话你也听到了!他这不仅是扫我的面子,更是扫各位弟兄们的面子!弟兄们,你们说,比,还是不比!”
“比!”
台下诸声一致。
“这……”程至腾已是无力阻拦,况且,他跟赵留昌是十几年的同袍,而沈轻君毕竟是后来者,他心底,对沈轻君的话,也是有几分介意的,潜意识里也想继续此事。
赵留昌抽出佩刀,晃了晃,也权作提醒沈轻君要出手,“军师,刀剑无眼啊!”
随着一声破空之声,不少人人下意识地闭上了眼,似乎不忍见其血溅三尺的场景。
然而,他们却没有听到任何痛呼,没闭上眼的人,更是惊的睁大了双眼。
白衣素素,狐氅厚重,落了几许雪花,赵留昌手中的刀距离他还有半尺,便顿在了半空,而白色的衣袖端起,手中一把不到小臂长的铁杆直指赵留昌咽喉。
臂刀未出鞘。
至于白玉`洞箫,他更是没有动。
赵留昌止不住有些微颤,感受到喉间铁器的冰凉,嗓音有些干哑,“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还有,你哪来的武器?”
沈轻君收回臂刀,转开了刀柄,淡声道,“承让。”
赵留昌这才感觉活了过来,看向他手中的铁杆,这才发现转开了其实是把刀,知道对方已是手下留情,当即一跪到底,“…冒犯军师,还望军师恕罪!”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人不可貌相,他记住了。
沈轻君将臂刀收起,接过了青竹手里的手炉,捂了捂发凉的指尖儿,“还望赵副将言而有信。”
赵留昌叩了个头,“全凭军师处置。”
“处置谈不上,如你所说,军中大事,不可回避我,也当听取我的意见。”
赵留昌连忙应下,“自然,这是自然!”
沈轻君转过身看向其他几位将领,“你们呢?”
将领早已是惊的不知如何开口,见他问话,忙朝他拱了拱手,“全凭军师号令。”
程至腾笑了笑,糊了赵留昌后背一巴掌,“军师,真是不显山不露水啊,这些兔崽子,我看就是欠收拾!”
沈轻君一笑,“我不过是个军师,诸多大事,还是要全凭程将军。”
“哪里哪里,我等当互相扶持才是,外人,永远都说的是敌人,军师说是也不是?”
“自然。”
…………
黄纱灯影绰,孑影照孤身,夜幕降下,朝臣退去,殿外雪花飘飘洒洒,昭华殿里愈发清冷了。
楚玄昭合上手中最后一个有些,抬手掩口,打了个哈欠。
邓尘替他换了杯茶,“陛下,可是要歇下?”
楚玄昭抬头看了看殿外的黑天白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已是二更初了。”
“二更初……,雪还在下?”
“是啊,下了一整天了。陛下,今天还是小年儿呢,本该热闹热闹的,这也是奴才做的不周到……,您看,您是不是早些歇着?”
楚玄昭摇了摇头,摸了摸腰间的荷包,又忍不住拿起来,在脸颊上轻轻一碰,“小年儿,便是大年又怎样?终究是,”终究是冷冷清清,斯人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