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君淡声道,“有劳刺史亲往相迎,安敢受此言?”
楼景一笑,“贵客到此,原是应该。对了,”楼景从怀中掏出一张叠起的纸,递给了沈轻君,“这是昨日飞鸽新送来的,为陛下所书,是给公子的。”
沈轻君将纸接过,只见叠起的纸张最外侧,写着几个蝇头小楷——墨渊公子亲启。
的确是楚玄昭的字迹。
“多谢。”沈轻君没有打开,而是转手将纸张塞进了衣袖,转而问道,“前关距此多远?程将军在何处?”
“前关在出了州城往北,大约四十里路,如今拓加叩关,程将军准备应战,因此守在关隘口,未曾入城迎接公子,希望公子恕其之罪。”
沈轻君当然不会在意,“自然。边关吃紧,岂有因此小节介怀之理?对了,…刺史大人,”
楼景一笑,“公子不必如此客气,叫我楼景便是。”
沈轻君将茶盖扣了扣,“这不好,我便称你楼大人吧。我是想问,如今前关有多少兵士守关?被服粮草可曾齐全?”
楼景叹了口气,“如今,前关将士近二十万,粮草被服也由州中转运过多次,这被服好说,只要是人手发到,这一季便可安然过冬了,只是这粮草……,粮草毕竟是随时消耗的,只能依次转运。”
“嗯,这倒也是实情。程将军发往京城的急报中说,拓加移兵,如今兵帐相距我大渊前关不过百里,不知,这几日的时间,可有新的动作?”
楼景摇了摇头,“那倒没有。但拓加越过荒漠,兵临关隘口,在仅百里外,集扎营帐,这显然是要再次与我大渊一战,此时不过伺机而动。”
“其他兵力呢?”
楼景想了想,“除了关州前关程将军带的二十万大军,关州一带便只剩下关州府衙的关州衙役近千。不过,关州以东的芒州,有以刘广龙将军为首的十万神策军;关州以西的陇州,分别有鹰扬卫五万和中郎将薛子明带的十万,加起来也有十五万。只要与拓加全面开战,都会应战。”
沈轻君点了点头,将手中茶盏放下,站起身来,“我既为军师,当为军中计,既然程将军在前关,我也不好身在后方州中,劳烦楼大人,引路前往前关关隘口。”
楼景见他起身,早就急急站了起来,听他说完,面色有些犹豫,“这,这恐怕……”
陛下私信中,曾说将墨渊公子留在关州城中,差人代为军中往来传递,可也说过,让自己一切听从墨渊公子的吩咐,可如今,这两者不是互相矛盾么?
“怎么了?”
“这,呃,公子,关州距前关不过四十里,公子不如留在州中……,一样为军中上心。”楼景想,不如劝劝他,让他与陛下意见统一?
沈轻君眯了眯眼,楼景自己可不会说这样的话,楚玄昭啊,你吩咐了什么?
“如今尚未开战,还可如此,一旦两军交战,四十里,就有可能贻误很多军机,楼大人,你也不是迂腐之人,我的话,你该明白吧?”
楼景点点头,继而试探着问道,“我自然明白,那公子,不如等两军开战再,再前往军中住下?”
沈轻君迈上前一步,眼神盯得楼景忍不住一阵阵发冷,他有些奇怪,一样是文人,为何对方的气势却根本不像个文人?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一步,却紧紧稳住了步子,动了动似乎有些不太好用的喉结,“怎,怎么了?”
沈轻君主动退了一步,陡然一笑,“没什么。我想,你应该不敢拦我。”
楼景极力相劝,眼神中却慎重无比,甚至开口都是一番斟酌,不敢直言阻拦,只能说明,楚玄昭应该还吩咐过,类似于让他听从自己安排的话。
楼景松了口气,点了点头,“的确。虽然我不清楚你是什么人,但陛下要求我听从你的吩咐,既是陛下的命令,我自当遵从。只是,陛下明确写了,要我留公子在城中……,我也是左右为难,并无意冒犯。”
沈轻君轻轻颔首,“我理解。一个能说出‘予我三尺青剑,妖鬼蠹虫屠遍’那样句子的人,绝不是个酸腐书生。陛下看重你,自有看重你的理由。”
或者说,当时在六合楼,我看中你,自有看中你的理由。
楼景讶然,“公子如何知道?这句话,是我在六合楼文会之时,醉酒发的牢骚……,倒是让公子见笑了。”
当时他说那句话,一是因为醉酒,二是因为当时感觉大渊朝中不良之风甚嚣尘上,为官者,为权为利,贪腐专权者不计其数,百姓深受其害,竟比食人血肉的恶鬼还可恶,这才一时发了句牢骚。
沈轻君淡淡道,“楼大人既是胸有韬略之人,合该知道,我到底应该置身军中,还是置身州中,至于陛下那里,我自会解释。”
楼景垂下眸子,略作犹豫,终是定了定神儿,“好吧。公子好歹用过午膳,下午,我亲自引公子前往军中。”
沈轻君下意识地摩挲了下腰间的白玉`洞箫,微微点头,“有劳了。”
“不敢。”
第99章 军营
用过午膳,楼景引了沈轻君主仆二人出府,从家仆手中提过一个精致的鸟笼,里面有三只鸽子,他递过来,青竹见沈轻君没有拒绝,连忙接在了手里。
“公子,这三只鸽子,是来往京城的,陛下吩咐过,要公子随时与京中去书,早已让在下备好飞鸽。”
沈轻君听着这一句一句的“陛下吩咐”,突然觉得脑仁儿似乎有点疼。
但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