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名流寇意味着什么?这么说吧,别看现在是战时,除了少数大镇外,其它镇的常备兵力也不会超过两百——青壮们还是要去养家糊口的。也就是说如果突袭的话,这个规模的流寇甚至可以劫掠很多镇子。
而现在,这几百号流寇居然出现村子东南一迖的地方?这简直是符咪村建立以来最大的危机,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极短时间之内,村长便在村子的神坛前召开了紧急集会。
无论是村、镇还是城市,神庙都是区域内所有建筑的中心,越是重要的集会,越是要在神庙内或者神庙前面的广场举行,只不过绝大多数的村子都修不起神庙,也缺乏有资格侍奉神祗的神职人员,所以村子建的一般都是非常简单的神坛。
全村四十二户的大人都到齐了——现在是早饭时候,还未下田呢。但村里两位长老依然未宣布集会开始,他们还在邀请一个人。
这个人当然就是傲纵横,虽然他收起了法师胸章,但靘獕本身就是比小小的胸章打眼得多的法师身份标识,村里人大多数没有读书认字的机会,但各种传说故事可是从小听到大的,而在各种传说故事中出现最多的,第一当然是神祗,第二就是法师。所以当傲纵横出现在他们面前时,这些人只用很短的时间,就确定了这是一头已进化的頱觧。若不是认定这位是法管部的法师,这条人丁稀少,武力薄弱的村子,在这个时候还真不敢随便收留陌生人过夜。
在战区,独行的法师差不多是最受欢迎的旅行者,他们很多镇子会极力挽留那些法师留下,暂时成为镇卫队的法师。当然,这些法师价码都很贵,邀请一个袖法师成为镇卫法师的价码,是每天最少一个司多林,外加免费吃住,而这只是基本价码,按照实际的参战情况,还要按劳取酬。粗略计算的话,请一个袖法师,就算太太平平不出任务,一年下来四百个司多林算是最低成本。
这个费用一般的村子当然承担不起,所以他们收留傲纵横的时候,也没想过要请人家留下,但眼下空前的危机迫在眉睫,这位法管部的法师几乎是符咪村唯一的希望——村子里算上半大的小孩也不过五十个可以战斗的男人,面对几百名流寇的话,这简直就是一面倒的屠杀。
两位长老在村子里算是权威人物,但面对傲纵横态度恭敬得不行,简直都不太敢正视他的目光。傲纵横并不爱拿乔,但也不是富有同情心,乐于助人的楷模,听完长老们的请求,他不置可否的表示你们先开会吧,我在旁边听一下。
神坛跟神庙比那当然是简陋多了,但好处是规矩也少,在神庙集会,首先必须请神职人员先念一段祷文,然后大家再念一遍。而神坛就没这规矩,大多数神坛上甚至都不设神像——村子本身就没有资格请求神祗庇护,所以干脆没有神像,村民们来到神坛跪下爱向谁祷告就向谁祷告。
毕竟是全村的集会,还是有一些仪式流程的,傲纵横虽然知道这个世界的神祗是实打实存在的,但几十年养成不求外力的性格,他也不打算改。所以他故意晚到了一点。他来到神坛的时候,正是流寇的发现者在向大家复述他的发现。看到他的到来,人群中明显有一阵鼓噪,长老想让大家向法师行礼,却被傲纵横阻止了。
发现流寇的是村里的两兄弟,村民们几乎全部都是农民,但在早上下田之前,他们也会做点别的,比如这两兄弟就会到附近找些小活物改善一下伙食。
村子东南有条小河,这个时节也能出点鱼,两兄弟就打算到这钓两条鱼,然而他们刚到河边,却发现有二十来个穿着破衣裤,背着弩箭以及各式武器的流寇,正在那休息。而更吓人的是,在更远一点的河边芦苇从中,隐约可以望见上百个相同打扮的人影。两兄弟吓得大气也不敢喘,掉头慢慢走出上百迖,才连滚带爬的逃回村里报信。
所以说,这两兄弟其实只是发现了流寇的踪迹,至于流寇要去哪里,做什么,他们根本不知道,连猜都猜不出。
傲纵横没有任何表情,他对这结果一点都不感到失望——两兄弟的专业是农民,而不是士兵,连民兵都不是,吓出一身冷汗没惊动流寇就算不错了,哪能想到留下一个人在那里继续监视,另一个人回来报信。
其它村民的见识水平跟那兄弟俩也差不多,自然也不会想到持续监视的问题,他们关心的是——咱们现在怎么办?
可选的路不多,一是大家拿起家伙准备拼命;二是收拾能收拾的东西,先到别处躲一躲;其实还有第三条路,那就是一切如常该干嘛干嘛,但这条路似乎对自己的身家性命有点太不负责了。
拼命其实也不是什么好路数,五十农民对几百流寇,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希望。看来只有逃走了,虽然这一逃走就等于放弃了几十年积累下来那不多的一点家当,但至少有机会活下去。不过大家心里也知道,这一走,可能从此成为流民甚至奴仆,那就意味着告别自由。
普洛兹世界大概没有“不自由,毋宁死”这句话,但即使没有条件读书的村民,也能朦胧地认识到自由的可贵。
集会人数不算多,争论却相当激烈,而且一时三刻内看不出谁能驳倒谁。
或者说谁都不愿意被说服。
长老们是有权叫停集会上的争论的,但如此关系重大的抉择,两位长老自己都没拿定主意,就算叫停争论又能下什么决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