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残光隐没闪烁晶莹,余烬如细碎的星河隐隐旋转落下,如生命最后的哀歌徒留余韵。
散碎的余韵,细微的尘埃,缓慢旋转着落入了一只苍白干枯的手中。
魔尊冷眼旁观:“炫耀!”
欧阳庭心道,咱俩都不会,剩下那个当然可以炫耀。
鬼王静静看着那一小团凝成玉核的沙尘轻声再问:“星君当真下定决心了?”
欧阳庭深吸口气,忽而笑了:“我累了。”
魔尊呵了一声,猛地起身拢袖道:“你就——不怕我欺负你家那只杂毛鸟?”
“别说得好像没欺负过。”欧阳庭轻笑道,“需要我点出来麽?小世子家的蔡先生,屠谋凤族的鹰族,曾珏之流的oa,包括durand医生在内的研究所医学院,呵,远道而来的达怛蛮族,哦……末日世界里那些丧尸变异大概也源出魔尊的大手笔吧?”
“一方尊者不死不灭,活得太久有热闹不看干嘛不看。”魔尊毫不愧疚地扬起下巴,“妖族亦有保护那杂毛小鸟的人,何必五十步笑百步。”
欧阳庭坐姿不变,只微微扬首看着他道:“自然。”
鬼王叹口气:“玉仙君也早已准备停当,说来那东西还非他不可。”
“自然。”欧阳庭缓缓点了下头。
“现下没本尊的事了吧?”魔尊旋身而立,“还以为捕获一颗陨星有多特别。浪费!”言罢冷笑着大步行出。
鬼王却弯起眼睛笑道:“这小子,还真是沉迷当个坏人无法自拔。”
欧阳庭也笑了,颔首道:“可不是。”
“你也一样。”鬼王再笑一声方慢慢收敛了,“星君,此去一别不复见,可有交代别?”
欧阳庭伸手接过那颗沙尘,答非所问:“我可能会怕疼。”
疼,与痛意近,都挺难受。
剥皮抽筋,油煎火烹,浑身皮肉仿佛一片片从躯体上割下。修士所言脱胎换骨、九天雷劫大概都没有这麽惨烈的痛。
欧阳庭无法比较,因为他自问从没吃过这种苦。
如今回首,说他是星君其实自谦了。此界中神仙二界最大的差别就在于,人可修仙,而见光证空,唯神自在自有。出生既有神格,无休苦修。他的命就和亢宿一样,星辰在则人存。可没有他,或说他掌管,时序也不会错乱。如同并非每颗星上都有一个神灵那般。是以他从未经历过凡人的生老病死爱憎别离,他也没有经历过修仙问道的反复煎熬、寂灭无常。
上一任天帝的消逝是必然。没有甚麽是永存,时候到了,没有甚麽不能带走。
可他欠下凤梧的乃是逆天续命,以及新一任天帝之位,这就十分棘手,是以非得重回因之改变的世界去寻觅那一线弥补之机。如今的不生不死、不人不鬼也不过是“副作用”罢了。当然,洛书玉,不可忘,否则他早就魂飞魄散。至于一醒来时鬼王让他服下的金乌丹,则凝气化虚。
长相思,羲和意。帝俊陨,金乌匿。河图现,洛书玉。
至于第一世的正阳长老归位失败为何不能用这个法子,大概是因为不满足最初那个条件。而如今能用了,自然是因为……
欧阳庭觉得喉间充斥的气血腥甜之气,若非那杯苦茶,此刻大概会忍不住呕出来了。
无论如何,如今鬼王再度出手,则是替他制成陨星沙好剥去神格,他就算真正完成这一段缘法,或者说,可以真正死亡了。
至少对于这个世界而言,他即将,也必将死亡。
毕竟天道法则不会允许他这样一个存在继续存在。
不过谁也没告诉过他剥离神格会这麽痛,神族的历史上,大概也没谁是因为主动放弃神格而死的。
欧阳庭觉得自己似乎在咳嗽,洛书玉的抑制效果几乎没有了。那痛翻天覆地袭来,痛彻心肺,痛不欲生,满腹血脉纠结着胃肠搅成一个死结。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疼得恨不能化为陨星沙一样的灰烬。
这恍惚的瞬间,他却想到了一些琐碎平凡的小事。
似乎是亢宿宫山顶的那一棵青桐树,眨眼后又化作了离象宗的小树屋,屋角高高飞扬的角度与蛮荒时代的有翼兽人那般相似,一飞冲天的璀璨与掠过茫茫宇宙中的机甲尾痕别无二致,那银色的光辉似宝剑银枪破空,闪烁的光华仿佛镁光灯包围住巧笑嫣然的明星……
有很轻的声音在哼唱,有胶片于静室转动的摩擦,有指尖触碰的温暖,有大惑终解的恍悟。
一片黑色的翎羽遮住了他的眼睛。
一切的疼痛都停止了。
凤梧此刻停在了亢宿宫的青桐树上,无聊至极地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因为师尊说那些无聊的镜中世界完结了,所以他今天本该玩得很尽兴。
他先是飞到玉仙君那里,虽然没找到人,但他和数个光洁耀眼的丹炉上自己的倒影嬉戏,看着大大小小歪七扭八的影子他笑得很开怀。但等了一阵不见玉仙君回来,凤梧只好怏怏离开。
沿着漫长的西海南飞,凤梧偶尔来了兴致随“爪”捉了一条活鱼。当然,他是不屑吃这些的,他惦记着师尊亲手喂给他的甘美的梧桐子——不过最近师尊给他的越来越少,难道是因为他快成年了麽?
这一愣神,那条鱼拼命挣扎终于求得一线生机,凤梧爪子滑了一下让它得以顺利逃回大海。
凤梧不满地拍拍翅膀,转头就在近海处发现了一只脑袋和胸脯都白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