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去看,看应与将面上没什么表情,阴沉着一张脸,眼神里是说不出的压抑。他拿了床脚他给贺情脱下来的外套,又给贺情加一层,搭到胸前。
贺情憋着,嫌热,撑着想坐起来,把手伸出来去扯衣服:“热……”
应与将又一只手把贺情摁回去:“躺着。”
这人眼神阴得很,每一个抬眸都像裹了把刀子,嘴唇抿得紧,眼下泛着青黑,看着有点儿憔悴……比上次见面的酷帅程度下降了几分,好吧,零点几分。
贺情半睁着眼看他,心里一阵胡乱分析,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然后,他感觉应与将的手从被褥下面伸过来,携了点儿凉风,再把他的毛衣撩起来,把温暖的手心覆在他的肚子上,热热的,贺情吓得一收腹,生怕应与将摸到一点儿赘肉。
应与将冷着脸:“放松。”
见应与将脸色不太好的样子,贺情不敢提昨晚的事儿,就这么乖乖躺着,不敢炸乎,任由应与将的手在他肚皮上一阵轻揉,停到胃部,用极为小心翼翼的力道画了个圈,问他:“还疼么。”
这才刚睡醒没多久,贺情人都是懵的,懵着感受肚子上传来的炙热温度,脑子里对于醉酒之后的事儿依稀还记得一些。
他想起自己吐的那一小滩血,心里一咯噔,猜想估计是白酒喝得太多,一时胃部受了太多刺激,自己又没扛住。
喝个酒找个关系,怎么就搞成这个样子了?自己还真不是官场那块料,这点白酒都喝不了……
这么想着,贺情看应与将难受的样子自己也难受起来,手从被窝里慢慢伸过去,握住应与将的,安慰性地捏了捏,低声说:“不疼了。”
应与将低下头,看贺情脸色苍白,眼里没多少神采的样子,心疼得不行,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真是半句话都再也说不出。
等外面护士端盘子进来送药,贺情马上闭眼装死,他简直太特么怕进医院了,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状况,特怕被打一针或者挂水。
应与将站着,耐心地听护士讲用法用量,拿手机一字一句地敲下来,存在备忘录里,伸手接过了药,低声道了谢。
刚刚听到了一些内容,贺情等护士走了,把眼睁开,半张脸都躲在被窝里了,缓缓开口:“胃出血?”
太他妈丢人了,喝酒喝到胃出血,还只是一顿的量,不过真的难受,他感觉自己这辈子都不想再碰白酒了。
应与将点点头,说:“喝半年的稀饭,戒烟戒酒。”
“半年稀饭?戒烟?”
闻言贺情一愣,立刻又闭上眼,把头侧到一边,被子往下一拉,露出全部白白净净的脖颈,眉头紧皱,严肃道:“杀了我,就现在。”
应与将面上冷得很,磨牙道:“再多喝点儿,就差不多了。”
找了半天都快迷路,好不容易问清楚这住院部多少楼多少号哪个科室在哪儿之后,风堂见门半掩着,开门进来,正看到了这一幕。
病房里床帘被窗外的风吹起边角,掀得老高,淡蓝色条纹镶嵌着白色,将画面衬得恬静而美好,房间内没开灯,依稀是才睡了午觉的模样,贺情的鞋还整整齐齐地放在床脚。
“说了没事儿了,躺那么久了我起来活动活动……”
应与将站在床边上,半躬着身子,双手摁着贺情的肩膀,贺情躺着笑,被褥之下的腿一阵轻轻扑腾,床板都在震,嘴里低声嚷嚷着:“你他妈来劲儿啊!”
一个男人浑厚低沉的嗓音响起:“再折腾把你绑这儿。”
“你敢……”
“你看老子敢不敢。”
再竖起耳朵仔细一听,贺情的声儿都变了调,越说越像在撒欢:“啊,我是病号,我好虚弱……好痛……”
风堂:“……”
亏他还买了个果篮……这他妈,感觉也没多大事儿啊?
风堂无语,一扭头,拦住正想往里面走,并且抱了一束花的兰洲,说:“兰兰,想吃水果吗?”
兰洲前脚跟后脚地,自然也是看到了,嘴角一抽抽:“先给我削个苹果吧。”
本来弯着腰的应与将听到了说话的声音,眼神特严厉地警告了贺情一下不准乱动,才站直了身子,把自己的外套穿上,提着床头冷掉的皮蛋瘦肉粥要出去倒了,回头给贺情说了句:“我先出去。”
他一到病房门口,就被风堂和兰洲盯着,三个人就这么僵持着站在门口,眼神一阵激烈交锋。
没互相盯多久,兰洲就发现这男的确实不是要较劲儿,本来眼神就这样,是没多少感情,这他妈的,情儿怎么跟他相处啊?
应与将把手里提着的粥往房间门口的蓝色特大号垃圾桶里一扔,揣进衣兜的另一只手伸出来,对着走廊尽头的通风口一示意,说:“借一步说话。”
贺情躺在床上,看着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王八瞪绿豆,不对,发小瞪男友的,简直心累,一眨眼的功夫,见三个人又往另一处去了。
大概过了五分多钟,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只回来了兰洲和风堂,两人神情严肃,手里抱着的花和果篮太扎眼了,扎得贺情想把那俩玩意儿给扣他们俩脑袋上。
两人推门一进房间,贺情有点儿怕被骂,瞬间又开启了装死模式,半眯着眼,看兰洲认认真真地把那束花的蝴蝶结绳重新打好,终于忍不住了,骂道:“有病啊?”
兰洲把那束跑了几家店才买到的干油桐放到床头柜上,长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