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文却没上去,他靠近身后的西蒙,摇了摇头。
“你疯了,父亲。”
男人像是有些困惑:“我差点就要看不见你了,伊文。”
他看上去就像是被什么压抑着,是即将疯狂的前兆,偏偏还带着平静温和的外表,更让人心生恐惧。
“我现在就在这里。”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消失,反正不论他在这个世界上存在多久,终究是此界的泡影,“让这一切回复原样,父亲,很多人不该就这样死在这里。”
他已经见过文明的更替,见过很多的战争。
见过战士握着兵器的手甲不停向下滴血,见过等待着远方之人的少女饿死在饥荒中,见过在动乱年代遭遇男性暴力的不满六岁的女孩。
也见过相信爱与善良,相信黑暗永远是短暂的而死亡永存,相信人应该为某种更高的理由去奋斗而不仅仅只是为了生存,并且亲身去践行着一切的人。
见过相逢和别离,憎恨与爱慕,喜剧与悲剧。
伊文不在乎世界。
就算光晕说过每个世界都是真实的,但是最终都会变成和他无关、从此再无交际的地方。所以就算他有时会为了某些人感慨,却绝不会如同光晕所期望的那样在某个世界停下。
但是他不会做必要之外的事情。
男人沉默片刻,倒是意料之外地答应下来:“我知道了,现在,伊文,过来。”
他还是摇头。
“我觉得不对劲。”伊文说,“你现在的状态不对劲,父亲。”
虽然外表看上去确实和他昏睡前一样俊美而强大,但是对方的存在……
是了,存在感却很稀薄。
感觉就像是漂浮在虚空中的亡魂一样。
有念头在心里转了一圈,伊文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的脸色微微一变,心里知道了答案。
“你已经死了。”
确凿无疑地揭露了真相。
“你已经……被议会的人杀死了,为什么还残存在这个世界上。”
“的确,我早就应该死去了,”男人回答,“诅咒已经进行,持续的流浪终于结束——但是是我还没有看到你,伊文。”
他的眼睛冰冷阴沉。
“我答应过你。所以我一定会去接你。”
伊文突然想起了什么,却又无法确认,只是下意识看向西蒙的方向。
他伸手想要拉住西蒙,但是这样的反应时间已经来不及了,红色的栏杆从地面上拔地而起,高大密集的尖刺直冲上天空,将他们两人隔离。
西蒙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他被强大的无形力量撞到了墙上,然后凭空出现的四道利刃将他的手和脚钉在了墙上,让他动弹不得。
看上去就很痛。但是西蒙强行克制住了这种痛感,他狠狠咬紧了嘴唇,把惨叫声克制在喉咙里,虽然汗水不停滴下来,他也只是看了眼伊文,然后向男人望去。
“你……!”伊文猛地看向自己的父亲,“到底……”
“不必为他心疼,伊文。”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温和,倒不如说,他对伊文一直很温和,就在他们流浪大陆的那千年里,男人一直用这样的声音在夜晚的篝火旁边给他讲那些流浪在大地上的故事。
“——他就是我,我就是他,等到我成为我,我就会恢复。”
伊文只觉得嘴巴干涩:“我不明白,父亲。”
但是他其实是明白的。
血魔法。
在亲王被围攻受到重伤脱逃的时候,他为了缓解将要死亡的痛苦,而把自己的本源精血滴落在西蒙长大的那个地方,于是那滴血成为了继承他的血的人类之子,被人类收养,作为人类长大。
这就是西蒙为什么能够进入他沉睡的那座城堡的真正原因,不是因为光晕的背后推动。
只是因为西蒙就是他的父亲。
男人需要西蒙。
他需要西蒙的身体,也就是他的本体来复活,否则现在的他不过是苟延残喘的亡灵而已。
所以他派人杀掉了那孩子的养父母,以此为契机将他收容在猎人工会——自己掌握的势力范围控制内,让被污染的圣物进入西蒙的体内,那是通道,也是强大的力量。
那个孩子,那个吸血鬼猎人,是血族亲王的胚胎。
但是他没想到西蒙会在这么巧合——或者说光晕的安排下——逃进了伊文沉睡的地方,还被伊文初拥成了自己的血裔,结果他本想要借助那个吸血鬼猎人的身体重新返回这个世界上,但在此之前,伊文却已经和那个人结下了羁绊。
一切都是被计划好的事情,但是光晕的存在本身就是破绽。
伊文甚至明白了为什么当时在古塔上慌乱的随机传送,却偏偏会掉落到那个小镇上去。
因为他的父亲在那个地方隐藏身份潜伏着,而血脉的本源召唤着他。
西蒙还没弄清楚情况,他只觉得很疼。
那些血做的利刃形成了一个个细小的棱角,开始刺入他的体内,它们重新变成了流动的血液,在他的体内流淌,那种被侵入的感觉绝对不好受。
但是他看到了伊文迷茫的神情。
看到那个俊美的男人在向自己靠近,他绕开了僵硬地、凝视着西蒙没有动作的伊文,身体穿越了那些红色栏杆,然后将手伸向了西蒙的胸前。
他的手穿过了ròu_tǐ的身躯。
他们的身体在融合,以旁人的视角去看,一定是非常诡异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