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尹凝视着她,沉声应道:“好。”
“夫君……”阳凤一阵感动。
冰雪融化,春风已在途中。
娉婷,记得我们在何肃王子府唱歌取乐,折了杨柳枝,笑拂水纹,在敬安王府弹琴竞技,贺你生辰。
如今何肃已贵为一国之君,敬安王府化做灰烬。
何侠一走千里,入了云常,做了驸马。
人世沧桑,不经历过的,绝难猜想。
但真好,你和我,都还在啊。
则尹为着阳凤的病早日好起来,下了严令,不许阳凤下床。另行派人照顾娉婷,自然也是百般周到,各种珍贵补药用得流水似的,毫不心疼。
阳凤无奈,只能忍了七八天,遵听医嘱,日日按时喝药。她很快就好起来,偶尔则尹带儿子过来探望娘亲,她就喜滋滋地抱着儿子,又吻又亲,附耳道:“庆儿啊,你待会帮娘去看看娉婷姨姨。她肚子里有个小弟弟,以后可以陪你玩呢。”
则庆将近周岁,怎会明白阳凤的话,乌溜溜的眼珠左看看右看看,不时咧开嘴对着阳凤呵呵笑。
则尹在一旁看着他们母子,好笑道:“你怎么知道娉婷肚子里面是个小弟弟?”
“猜的嘛。娉婷好点了吗?”
则尹脸色微黯,摇头道:“她不大说话,看来还在伤心。醉菊是她的侍女?”
阳凤也摇头:“敬安王府没有这个人,若是侍女,也是楚北捷给的。”她没有见过醉菊,虽知道她葬身狼口,下场可怜,却没有娉婷那样悲伤。
换了话题,问则尹道:“你看娉婷的意思,她心里到底还想不想着楚北捷?楚北捷行事可恶,但娉婷腹中有他的骨r_ou_,我只怕娉婷又会心软。”
则尹一愣,他带兵打仗头头是道,论起这个来可是一窍不通,挠头道:“女人的心思难猜得很,我怎么看得出来?”
阳凤娇媚地横他一眼,笑道:“我能看出来呀。上将军,人家的病早就好了,你就大发慈悲解除不让我下床的禁令吧。岂不知流水不腐,户枢不蠹?病人也要走动才能好得快呢。”
则尹见她笑靥如花,身心皆醉。想着阳凤被困在床上也已经好些天了,不由心软,抚着她鬓边软软垂下的青丝道:“你别逞强,才好一点就到处走。现在冬雪刚融,天冷着呢。你要见娉婷,我抱你去吧。”俯身将阳凤抱在怀里。
小则庆被留在床上,大声叫嚷,以示不满。
则尹笑着看他:“乖儿子,你还小呢,等以后大了,抱自己的女人去。”
阳凤见他这般教育儿子,连连摇头,好笑又好气。
客房中寂静一片,两人甜甜蜜蜜的进来,晴天般的心情顿时打了折扣。
“娉婷?”
娉婷醒了,她也接了则尹不得下床的严令,此刻坐在床上,上身挨着床头靠枕,下身披着锦被。听见阳凤的声音,似有些惊喜,转头看过来,长长青丝缓缓拖曳过肩膀:“阳凤?”
昔日的fēng_liú依稀还剩几分,只是脸蛋瘦下去了,直叫人心疼。
“娉婷,娉婷……”阳凤眼睛一红,几乎哭起来。
则尹将阳凤从臂弯里放下,让她和娉婷并排坐在床上挨着。
“哭什么?”娉婷轻轻抓着阳凤的说,轻笑道:“听说你病好多了,今日总算可以出来了?”抬头瞥一眼。
则尹铁塔似的站在旁边,一脸老婆就要如此保护的表情。
“嗯,好多了。”阳凤问:“你呢?”
娉婷感激地道:“我也好多了,多亏了上将军。”
“安胎药都按时吃着吗?”
“嗯。”娉婷低头,温柔地抚了抚自己已经微微突出的小腹:“孩子很乖,今天没踢没闹呢。”
阳凤叹道:“你也知道孩子要紧,就别总是暗地里伤心。娉婷,不要再自责。那个醉菊已死,你就算糟蹋了自己的x_i,ng命,又能将她唤回来?她既然和你亲密,在天上一定也不愿见你如此。”
则尹皱了皱眉,觉得这话像在哪里听过。
娉婷听见“醉菊”二字,笑容不翼而飞,长叹着,抬起眼睛来看着阳凤:“我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心里难受,想起她,就像针扎似的疼。本来叫她下山,是想救她的命的,逃得了一个总好过两人都饿死冻死。没想到反而害了她……”
阳凤见她又伤心起来,连忙岔开话题:“我今天来,是要和你商量一件事的。先说明,我已经想好了,以后再不容你离了我四处流离,害我牵肠挂肚。我们换个地方,一道隐居可好?事到如今,就算不为你自己,也要为孩子想想。你别只管伤心,好好打算将来。”
娉婷知道她说得有理,不欲又让阳凤担心,强打起j-i,ng神,思忖着点头道:“隐居也好。但你家上将军名气太大,身边大批侍从侍女,带着满副家财,怎么隐得起来?就算换了地方,不到三天,恐怕又有北漠的将领找了来。我不想再让别人知道我还活着,还是带着孩子一个人另找个安静的地方吧。”
阳凤见她没提楚北捷那可恶男人,言谈间又恢复了几分往日思索周详的神采,大感欣慰,听到后面,才知道娉婷另有打算,急道:“那有什么?侍从侍女都可以遣散,我们既然打算隐居,难道还留恋上将军府的奢华?”
娉婷瞅了瞅她,摇头道:“你和我不同,我是吃过苦头的。被官吏抢了包袱,爬过雪山,挨过饿,知道穷苦的滋味。你从小在王子府就锦衣玉食,到了北漠就是上将军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