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正文里,江与诚没有给这些看似龙套的小妖怪模样角色设定具体的来历和故事。
所以这一次,他干脆把“徊”作为主角拿出来,设定每一个“徊”都是在人间早年夭折的孩子的灵魂,阿修罗王怜悯他们可怜,便让像是无根的浮萍的孩子们以“徊”的形态进入到“阿修罗王的世界”,戴上千奇百怪不同模样锦鲤的面具,等待着与他们有着机缘巧合的父母怀上新生命时,他们才会离开这个世界——
在此之前,他们的父母周围一定会出现有“鱼”的暗示,或许是家里的锦鲤游动献礼;
或许是看见天空有鱼形白云漂浮;
或许是家中池塘里,一条鱼正好跃出水面……
那是他们的孩子回来了。
“徊”,拆字为“双人旁与一个回字”,双人旁为“走走停停”
,回为“归”——即为,人生漫漫之路,在行走中走走停停,最终辗转折返回到原地。
江与诚一改往日的偏暗黑式写作风格,而是书写了一位孩子病重的母亲在失去了孩子后,将池塘里的一条锦鲤当做是j-i,ng神寄托,朝夕相处的故事——
故事之中,每天落日,年轻的母亲都会坐在池塘旁,将脚放入池塘里,踩着水将每一天发生的一切都告诉锦鲤;
而在另一个世界里,变作是“徊”的孩子游荡在夜王的世界里,只是每当落日之时,他仿佛都能听见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于是他停止了嬉戏,茫然地回过头看着身后的方向,逆着人群,茫然地张开双臂,像是拼命地、拼命地逃离这里,想要回到某一个该去地方……
人流撞歪了它脸上的锦鲤面具,露出了面具之下,茫然的孩童的脸——
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作为人类时的一切。
锦鲤惊起,从母亲的脚边游走。
很早以前网络上流行一句话,鱼在水中,所以人类看不见它的眼泪。
再后来,母亲怀孕,喜获麟子。
孩子很健康,只是背后生来就有一片片淡淡的斑驳胎记,就像是鱼鳞被撞掉之后,鱼身上会留下的伤痕;
孩子睁开眼的那一天,脸上的茫然与归宿,也如同那天,站在人群之中,被撞掉了脸上锦鲤面具的“徊”。
是早夭的孩子,终于在那一日逆流而上,撞碎了人间与那个世界的结界,回到了母亲的身边。
出乎意料的温馨圆满大结局。
……
文章的描述过程中,因为江与诚知道赫尔曼要的是什么,所以着很中的笔墨放在了母亲的身上,失去孩子的伤痛,坐在水池边与锦鲤说话的失魂落魄,直到最后,始终咬着牙没有哭泣过得母亲抱着小小的孩子,抚摸着他背上的胎记却流下了从文章开始之后的唯一也是最后的一滴眼泪。
很难想象他是如何做到将一个人的感情描写到如此细腻的程度。
在江与诚刷刷写作的过程中,初礼就站在他身后看,越看心里越j-i儿凉,心想玛德,他怎么写得这么好——
头一次觉得原来看到作者写出的好文章,作为编辑的她也不一定是欢欣鼓舞的。
作为江与诚死忠粉,她一眼看出这已经是江与诚能够写出最好的故事,好到甚至让她想想摁住江与诚的手,让他赶紧别写了。
再抬头看看昼川,一个小时过去了,江与诚已经快完成八百字小作文的长度,这家伙还捧着脸咬着笔在那放空,一脸让人焦虑的呆滞。
初礼:“……”
初礼不得不走到他身边,抬起脚踢了他一脚:“老师,请问你的魂儿还在家吗?”
昼川“嗯”了一声,初礼低头看了眼,发现男人也不是完全没有动笔,在他面前摆着的纸张上写了几个梗,其中一个被圈了起来,大概是说鱼从一条鱼,修炼成一个人的故事——总之初礼看见的是鱼和人之间被划了个等号,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这想法没毛病。
至少昼川也知道赫尔曼曾经提到过,他想在新作品里表达的,是东方女x_i,ng之美,柔软,温柔,黑发齐腰,慈爱以及西方女x_i,ng没有的神秘妖娆。
但是,太普通了。
相比起江与诚那个结合了亲情、母爱、爱情等题材的小短片,光光是想用“鲤鱼成j-i,ng”这个题材,便已经活生生在开头的设定上矮人一头……
初礼从背后看着昼川,看着男人抽出一张新的稿纸,在上面书写下“从前从前”四个字的时候,突然就有了一种“好像要走远了”的绝望。
她从侧面看着昼川,男人一只手撑着脸,面无表情的样子似乎没有什么情绪的波动,也不焦虑了,也不着急了,就好像已经胜券在握。
——是的,最了解江与诚的就是昼川,他肯定觉得自己也猜到了江与诚会写什么。
初礼:“……”
初礼看在眼中,心中焦虑,非常想揪着昼川的脖子,告诉他:今天的江与诚不走寻常路,你想要写这种普通的套路无可厚非,但是,至少在今天,这种东西赢不了江与诚!!!!
然而,初礼却什么都不能说。
她只能满脑子胡思乱想地站在昼川身后看着他落笔写下第一句——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名叫“池”的村子,村子长久祥和安宁,与天很近,仿佛触手就能触摸到碧蓝苍穹……】
是要输了吗?
是要输了吧。
初礼背着手,抿唇站在昼川身后,专心致志地盯着写下第一行字的昼川,心中,前所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