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样,又是什么都不说,宁愿告诉方青玉,也不肯告诉我。从前我只当他有机密要事不能说,可现在呢?我和方青玉都是他的属下,他让我不要一无所知做错事说错话,却只把我蒙在鼓里,他就这么信不过我?难道因为我武功差,因为我没用,就连关心人的资格都没有吗?
我只觉得万分憋屈,一时冲昏了头,竟连害怕也忘了:“不说就不说,终究是我不如你们厉害。”
说罢飞快地开门逃了出去,也不管外面是不是潜伏着李行川,大不了我豁出去和他打一场,打不过就自杀得了。
我原本打算回房,真的跑出来却又怂得不敢独处,转了一圈自往弟子们的饭堂走去,想来那边人多,于我来说危险便少了几分。
我才走了没几步,见到一人缓步而来,顿时眼前一亮:“柳大夫!”
柳大夫抬头看到我,也笑着朝我招手,正巧我心里难过,突然就很想像小时候那样扑在他怀里撒娇,这个念头一出,倒是吓了自己一跳,我赶紧胡乱将它塞回去,我早就比柳大夫高出大半个头,再做这种事怕是要令旁人笑掉大牙,只向前跳了几步又生生顿住,等柳大夫走过来,我替他解下背上的药框,帮他拿回他的小院去。
“弈汐今日心不静。”柳大夫才只瞅了我两眼,就知道我心情不好,知我者莫若柳大夫也!
放眼整个九山派,愿意听我说说心事的也只有柳大夫,我听着他温和的声音,也被他感染得平静了些,没有先前那般气愤,可委屈总是还在,此刻不吐不快:“我哥太过分了!”
柳大夫一听就笑了:“我就知道,一定又是弈阳惹了你。”
“他真的很过分!你知道吗柳大夫,从前他说我没用说我不思进取打我骂我,我都忍了,可是今日他受伤了,我不过好意问一句,他都再三遮掩不让我知道!明明之前说过不再对我隐瞒的,事到临头又不信我!”我恨不得把自己说的每个字都变成方青玉的银针,把没良心的夏煜从头到脚扎成刺猬才好!
“还有啊,他先前还说我死了他没法向爹娘交代,那万一哪天他不明不白的……他让我怎么办!他不能交代我就能交代了?他是掌门没错,可他到底是把我当做家里的物件,而不是与他同等的人在看待!”
一口气说出这些,本以为会好些,可心里的情绪一点也没少,反而更难受了。夏煜最近真的很奇怪,一面在生活细节上表现得很是关怀,似乎要与我亲近些,让我总以为我们还有机会回到小时候那般要好,我为此明明也很努力地去练剑,他说的六个时辰就是六个时辰,我二十多年从来没有这么勤奋过,我到底是做给谁看的?可他呢,在我有所回应时,只要涉及到他自己的事,就又把我推开,排除在外,和我说句实话这么难吗?
我兀自气着,柳大夫却笑盈盈地变戏法一样从药框里掏出了好几包东西堆在我面前:“看看有没有喜欢吃的,喜欢就拿去。”
“这是什么?”一下子给我这么些东西,我怎么好意思全拆开。
“今日路过镇上,新开了家糕点糖果铺子,顺手带了些回来。”柳大夫笑道,“知道你最爱吃甜的,小心哪天把自己牙都甜掉。”
“甜掉了也要吃的。”我小声说。
“对了,你说弈阳受伤了?和我一起去看看他吧。”柳大夫背上了自己的药箱就要出门。
“我才不去!我刚被他赶出来!”我情不自禁地又提高了声音,立刻又觉得自己冲撞了柳大夫,竭力克制了情绪,“柳大夫也不用去看他,有人贴身给他治,还泡花瓣澡呢。”
“哈哈哈什么呀,你多大的人了,还耍小孩脾气。”柳大夫拍了拍我的头,“那是药浴吧,把你都熏出药草味了。”
我扬起脸四处闻了闻,没闻到多少药味儿,反而是柳大夫身上挺香的,平时他周身都是淡淡的草木清香,可今日他身上的味道被一股浓浓的香味掩盖住了,很像当初在花楼里,姑娘们给我涂了满脸的香粉味。
“柳大夫,你去给谁家姑娘看诊了吗?身上还沾了香粉味儿。”我随口说道。
“啊?”柳大夫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是啊,奕汐的鼻子可真灵。”
“柳大夫,今晚我不回去了!”我还不想看见夏煜,连自己房间也不想回了,嘴里塞着糖,死乞白赖地瘫在柳大夫外屋的床上不肯走。
“还生气哪?毕竟你们是亲兄弟,总归是要和好的。”柳大夫坐在床边,又拆了一包糖给我,“弈阳是掌门,有些事情不告诉你应该也有自己苦衷的,从小到大他都护着你,一定是为你好。”
“所有人都说是为我好,可我偏偏感觉一点也不好。”我翻身把脸埋在了枕头里。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奕汐也很厉害的。”柳大夫把我翻过来,一边说话一边又给我喂糖,我从前没吃过这种,自然地都接了,最后我嘴里塞满了软糖,牙齿竟全被黏住,嚼也嚼不动,话也说不出来了。
“唔嗯?”我想说柳大夫是不是故意的?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多吃点甜的,心里就不苦了。”柳大夫与我说话,总是左一下右一下转移我的注意力,对于安抚我的情绪却很有效用,一时间我艰难地吃着糖,无暇他顾。
我专心舔着凝结在齿间的糖块,不断吞咽下甜水,好像真的没有那么生气了。
“柳大夫柳大夫!你在吗!”门外有弟子来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