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留院了,我发现,我连做十台手术,医院那点加班费还不如人家做一台关系手术拿到的好处费多。”祁柏林说起当初的心酸,一笑带过,“我拼尽全力,也留不在这座城市,也买不起房和车。而他们那些人,很多技术不如我的人,轻轻松松就在这座城市扎了根。”
“我年轻时候,不如意了很久。”他缓缓品了一口茶,香茗入喉,熨帖舒服,“我能坐到胸外主任这个位置上,实在太艰难了。我不愿意你再走一遍我经历过的那些艰难。看到你,我就像是看到了当初的自己。我希望能帮帮你,多照拂照拂你,也是在弥补自己当初孤立无援的遗憾吧,但是我绝不是想要保护你身上那些对于医院的天真和幻想,我是希望你不用像我一样撞得头破血流之后才明白,医院并不如你想象的那样纯粹。”
“祁老师,谢谢你。”林暮了解这种情感,不是亲情不是爱情不是友情,我对你好,仅仅是因为你和当初的我很像。我愿意为你付出,守护你成长,我将自己当初的遗憾都影射在了你身上,这是对于自己当年经历的困顿的弥补,也是前辈对后辈的希望和提携。多存在于师生之间。
“不过有时候,我也有些犹豫,过早地磨光你身上对于医学的那些憧憬,把你变成和我一样的人,究竟对不对。”祁柏林放下茶杯,“现在看来,你和我还是不一样的,我居然很欣慰。”
“老师,我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行业是纯粹的,医生也不例外,可我一直觉得,医学应该是纯粹的。”林暮再次重申自己的观点,“您欣慰,是因为您也如我一样觉得,但是却被现实裹挟了。在您心里,医学一直都是最崇高的追求,您从没有变过。如果不是敬畏和热爱,我想不出有什么可以督促您的技术一路精进,让您成为全国乃至全世界都闻名的肺移植专家。”
“我就当这是你的真心话,不是拍马屁了。”祁柏林笑笑,“行了,去把八床的化疗药换了吧,病人强烈要求了,我们也不能一意孤行。”
“我知道了。”林暮会尽量低调处理这件事情。
吴姐的化疗药问题也解决了,费用那里,林暮和李茜正在帮她募捐。
这天,她在病房忙活,护士长叫她去给几个病人抽血。
实习医生的倒霉之处就在于,谁都可以使唤你,从医生到护士,不管什么活,叫你去干你就得干。
护士忙的时候,林暮经常一帮忙量血压就是一上午,感觉自己手都不会抓合了,而且偶尔还会怀疑自己转了护理科。
抽血可比量血压轻松多了,林暮拿着工具就去需要抽血的床抽血了。
正好八床九床都需要抽血,林暮还能和吴姐顺便聊两句。
“吴姐,我来帮你抽个血。”林暮打开一次性针管,看着吴姐的胳膊,她突然眼睛就有些湿润。
吴姐已经被化疗折磨得不成样子了,胳膊瘦得就像是只剩下一层皮和骨头了一样,血管高高凸起,林暮一触碰吴姐的皮肤,心里一激灵,那皮肤凉的就像是失去了活人的温度一样,这哪里还是那个刚入院的时候温柔大方的女人。
看到这些,林暮想要说的话都堵在的喉咙,一句都说不出来,她只是低着头默默抽血。
抽完血,林暮把她的胳膊放进被窝,然后帮她掖了掖被子,“姐,好好休息。”
“谢谢,姚医生,你抽血的技术真好,一点都不疼。”吴姐温柔地笑着,“你真是个好医生。”
“谢谢。”林暮不敢再多说什么,背过身去给隔壁床病人抽血,她生怕再多说一句,她喉头的哽咽就压不住了。
在林暮给九床抽完血之后,吴姐的丈夫走过来,站在林暮身边,小声道:“谢谢你,姚医生,新的化疗药效果也不错。”
“没事的,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林暮笑笑,她刚才瞥见吴姐的床头柜上面放着欠费催缴单,这个家庭也不容易啊。
看病往往会拖垮一个家庭,很多药确实很贵,所以在夏蓁那个位面,才会有冒着违法风险去印度代购仿制药的人。
吴姐的丈夫看起来有些不自然,林暮奇怪,“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情吗?没事的,您直说就行,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她看了看周围,“哥,要不出来说吧。”
在病房里面说这些,万一让吴姐听到了心思加重怎么办。
不对,今天的事情很不对,有一种浓浓的阴谋的味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吴姐的丈夫是那样贴心的一个男人,之前找自己说化疗药的问题都是避开吴姐的,就害怕让她知道家庭条件负担的问题有心理压力。
那今天,为什么吴姐的丈夫急吼吼地就在吴姐床边说起这件事,还是要谢谢她,这也不是什么重要到一定要此时此地说的话。
而且,他为什么会让吴姐看到欠费催缴单呢?他不是一直都瞒着吴姐的吗?
“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了,就是谢谢你,姚医生。”吴姐的丈夫回到的原位。
林暮狐疑地看着他,他今天似乎紧张过度了。
事情越发奇怪。
林暮想起向江之前喝醉酒送他来医院的那个神秘男人,不会就是吴姐的丈夫吧?
她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跳,应该不会这样,自己是经历的位面多了所以有被害妄想症了吧,吴姐和她丈夫是多好的人啊。
可是人心叵测的道理,她也明白。
她先一切如常地又和吴姐的丈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