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表叔走了。
二姨的家在一个类似“四合院”的院子里。
只是,现在里面的四家人都没有人在家。一下子,忽然觉得好安静,好安静。
我一个人,细细地看我的小左脚。感觉已经没有那么痛了,可能是痛麻木了。但是却肿得厉害。乌青乌青的。受伤的皮肤有些已经干了,血凝结在上面是黑色的,还在一些没有凝结的地方在慢慢地渗出血水。
在门槛石上坐久了有些不舒服,我稍稍挪动了一下,痛感仿佛复活了一样。实在是太痛了。痛得我想撒尿。可是我又不能够撒在二姨家门口啊!何况坐着怎么撒呢?
我努力地想站起来,想走到边上去撒尿。可是当我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扒扶着门框站起来时。就在那一瞬间!那痛彻心扉的痛,让我只觉天旋地转。我痛晕过去了……
等我冷醒过来,差不多是下午三四点了吧?因为太阳西边去了,光已经被西面的房子挡住了。这时,还是没有人回来。我感觉到自己的裤子湿漉漉的。我知道,那是我尿裤子里了。
看着空荡荡的小院,紧闭的门户,孤零零的自己,就那么躺在冷冰冰的地上,我仿佛意识到什么了……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那是我一生中哭得最撕心裂肺,最悲伤无助的一次。嗓子都哭哑了,声音也没得了,只有断断续续的抽泣,哭得力气也没有了。站也站不起来,只能就那么躺着,一点一点的蠕动到二姨家门口继续等。
天都要黑了。才好不容易等到二姨回来。看见我哭花了脸的那个样子。二姨一把抱住我忍不住也哭了起来。
二姨是个多愁善感的女人。二姨边哭,边开锁推门。把我抱进屋去放在椅子上坐好,赶紧去拿温水瓶。把水倒在脸盆里,又拿她的洗脸帕打湿水拧干给我洗脸。洗干净之后才问我怎么弄成这样的。
我就把大人让我来请二姨和我在路上搭自行车的事情给二姨说了。
二姨骂我是傻小子。还说:“一双烂拖鞋,掉了掉了嘛,他们不给你买二姨给你买。身体是最宝贵的,要爱惜好”。
说完又问我饿了没有。
我点点头。
二姨说:“我这就去给你煮面。我们在吃九大碗(酒席)。我这一天都心神不宁的,总感觉有什么事情。所以吃了就赶忙回来了。你二姨父和表弟他们还在那里耍”。
二姨打开橱柜拿出一个鸡蛋打碎,把蛋液倒在碗里和着一些小粉(土豆淀粉),再掺上一些水,用筷子不停地搅拌。然后取锅倒上一点菜油给我煎鸡蛋。那香味儿,实在是人间最美的香味儿了。在二姨的忙碌中,一大碗香喷喷的鸡蛋面端到了我的小手里。捧着美味的鸡蛋面,我的眼泪就着我的狼吞虎咽,很快就把一大碗面吃完了,连汤都被我喝得干干净净。
二姨看着我把面吃完,问我:“还要吗?”
我说:“吃得太饱了,都吃满到喉咙里了,害怕一埋头就要从嘴里漫出来了”。
二姨听我这样说,忍不住“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然后把碗捡去洗了。收拾好之后,又从抽屉里拿出纸和笔给二姨父留了纸条。
然后说:“你伤成这样,二姨也不知道具体伤到那里了,明天栽秧子又忙,家里也挤,我和你现在就去大塘,把明天路上的时间也节省出来”。说着就把锁拿给我。然后把我背在背上出门。我左手巴在二姨的肩上,右手拿着锁把门拉来关好锁上。二姨就背着我往街上走。
因为二姨的身体很虚弱,虽然我那时比较瘦小,但是她背起我还是很吃力的。就是这样二姨在路上也没有放下我,她硬是咬着牙把我背到了公路上,找到到大塘的车子,然后请师傅一起小心翼翼的把我放在车上的座凳上坐好。并特别叮嘱师傅开慢点。然后才在我旁边坐下,把我扶住。
师傅的车开得又慢又平稳。顺利到达大塘。二姨付了车费,又把我背起往我家走去。